两强相争君不让

晚间，小郡王如约而至，齐衡、顾廷烨、关老等人齐聚在军帐里商讨事情。关老是头一次见小郡王，表现得极为恭敬。关老的算盘也打的清，眼下他们与小郡王算是捆在一条船上的蚂蚱，而若是此战英王这边胜了，小郡王又是英王独子，那他将来如何不用想也知道。

商讨中，顾廷烨先提出自己的看法，想着声东击西，先让十六带一队人马先去攻城，而后他率领主要部队从两翼夹之。关老对此极为赞同，更向顾廷烨建议自己做急先锋，领一队人马前去攻城。顾廷烨觉得关老年纪大了，有些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但小郡王却对此建议深表同意。“关老是五姑娘的爹，他打头阵反而更能让江峰掉以轻心，觉得我们把主要力量都放在关老这边。顾侯与五姑娘非亲非故，他不出面倒也解释得通。”

齐衡深知小郡王不愿暴露十六，毕竟各家暗卫的职责所在，太多的抛头露面并不好。“既然小郡王这么安排了，我们不妨就此一试。十六还是留着在主力部队，他奇袭较好，当双方都深陷对战时，他倒可以去城楼上救人。”久不说话的齐衡顺着小郡王的意思做了更为稳妥的安排，赵旭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好几眼，微微颔首，“元若兄说的是。”

关老有意地看了齐衡和小郡王之间的来来往往，可他摸不清这里面的门道，见小郡王直呼齐衡为元若，只当是小郡王和齐衡是故交，可话语间却又客气疏离。顾廷烨倒没在意这些，他黄昏时和齐衡不欢而散，这会儿见齐衡一切如常，想着等席散了，再去找齐衡说说。就这么着，几人都不说话，一切按照小郡王的意思安排下去，还怕江峰不信，放出了顾廷烨染疾静养的消息。

见该商量的都已定下，小郡王说着就要告辞回去，顾廷烨有些纳闷，刚在商量中，小郡王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时不时地注意着帐外的动静，有时更是望着外面遥遥出神。他想着是不是英王与英王妃不大好，弄得他也心生不宁，便问候道，“小郡王这般急着走，可是英王和王妃那边有什么不妥？”

小郡王本提着一口气，可见顾廷烨只不过是相问父母，微微松了一口气，笑应着，“父王那边是老毛病了，只是眼下天寒，怕又复发才不让他多走动。母亲那边已经见好了，只需好好养着便是。多谢顾侯挂念，我替父王母妃谢过顾侯。”

“好说，好说。我和元若本想着去府邸拜访下，可如今战事离不开人，小郡王莫要见怪。”顾廷烨特意拉上齐衡一道，向小郡王表示歉意。齐衡本也有此意，跟着顾廷烨作揖。

赵旭将顾廷烨和齐衡二人扶起，和善地说“切莫如此，你们这是折煞我也。顾侯与元若兄大仁大义，不辞辛苦，整天泡在这战场上，要说谢也当是我来。待一切安定，我定在府上大摆宴席，聊表谢意。如今战场凶险，刀剑无眼，二位可要当心。等母妃再好些，我也来同你们一齐上战场。”

“小郡王先顾念好家里，这边有我们呢。”顾廷烨大手一挥，扶着赵旭的肩膀，放下豪言，“等需要时小郡王出面便可。”其实顾廷烨不说大家也知道，眼下胜负难定，英王一家此时出面不合时宜，倒不如养精蓄锐，到最后一击即中。

赵旭点头谢过顾廷烨的好意，外面的小厮恰好来报，不知在赵旭耳边说了些什么，赵旭倒眉头舒展了不少，没再说辞行的事儿，竟肃然问道，“你们的兵如何了，荆州司马那边怎么说。”他转过头来看着坐在一旁的关老，等着关老说话。

关老咳嗽了几声，一直在帐外守着没进来的六姑娘关晓晓听到了帐内接连不断的咳嗽闯进来，半跪着拿着帕子帮关老顺气。小郡王一见来人，微微皱了些眉头，军帐内有了女子，且未经传召直接闯入帐内，任谁都会觉得顾侯治军不严。

不等小郡王询问，顾侯便上前好言好语地解释“这是关老的六姑娘，眼下随军住着，关老身体不好，不能离了人照看，五姑娘又出了这档子事儿，一个姑娘家的单独上路也不安全，也就没让六姑娘回去。”关老忍住口中的甜腥，气息不畅地顺着顾侯说“望小郡王见谅，我这女儿一直随我长大，我年纪大了，身边也离不开人，这才央着顾侯留下小女。”

两人都这么说了，小郡王本也没存太多为难的意思，便顺着台阶下，“既然是关老的姑娘，留在这里也无妨。关老你身体不好，可得好好留意，劳烦六姑娘好生照顾。”赵旭说完此语向关晓晓这边看来，关晓晓也恰好抬头看他。刚一抬眼，又瞬间将头埋下，礼数周全地谢过赵旭。

这一番往来，齐衡始终未发一语。他心里总觉得有些古怪，倒是特别留意赵旭留在外面的小厮，只要他一看那小厮，那小厮就会躲闪他的目光，看那小厮的样子倒对他很熟悉似的。可齐衡的出神并没有将他从这局面上摘出去，关老一语就把他拉入了旋涡中心。“小郡王莫怪，兵的事儿我来想办法，可我也有一事想求小郡王周全，不知可否。”

赵旭是聪明人，关老一说他就明白了大半。关老看似说得谦逊，可将他所求之事与求兵一事放在一起，谁也听得明白他的意思，若想要兵，不周全怕是也得周全。“关老但说无妨。”

顾廷烨也知道关老要求的是什么，他拿眼神示意齐衡，可齐衡却直愣愣地望着外面站着的赵旭带来的小厮出神，他心里着急，趁众人不注意拉了下齐衡的衣摆，齐衡回头看他，他又小声提醒，“你的麻烦来了。”

齐衡的麻烦是来了。关老向赵旭请命，希望将家里的两位姑娘嫁给齐衡，让小郡王给个见证。赵旭听此微微张了张嘴巴，似乎很震惊，可没多大会儿，又扭头笑着看向齐衡，话语间分不清是调侃还是嘲讽。“这是好事儿啊，齐大人果然玉树临风，让二位姑娘都情根深种。”

关老见赵旭没有反对的意思，更如虎添翼，半搂着关晓晓，“都是被我和他娘宠坏了，这般不羞不臊地寻来，我们也是没法子。齐大人居安资深，齐家也是个好人家，我也就要这脸面替她们求一求了。”

“小郡王，此事还没说定，关老也是早间才和我们提起……”顾廷烨心焦如焚，虽说他觉得六姑娘申时所说的事儿不错，完全可先行此法，可既然齐衡心里不愿，他也不想小郡王这么快就答应，心急口快地就替齐衡说话。

可他话还没说完，齐衡那边却幽幽开口了，语气还是那般儒雅亲和，“让小郡王见笑了。”说着他向小郡王做了做揖，而后走向关老和关晓晓，“让关老和姑娘如此器重是齐衡不是，但你们所求之事，请恕齐衡难以从命。”说着又向他们两人俯身作揖，表示歉意。

“元若！”齐衡说的不容置喙，顾廷烨怕大家都僵在席面上下不了台，又怕因他说话太直，得罪了关老，兵的事儿就此作罢，大声呵止齐衡。可齐衡却没理会他的呵斥，转身又折回小郡王身旁，故作轻松地说“元若可答应不得，要让我家娘子知道了可不得了。小郡王与我家娘子是旧相识，最知她的脾气，别说我家历代都是河东府，就算不是，若她知晓了，也没法收场。元若一直都与关家以礼相待，对二位姑娘确无再多情谊。元若得此妻，是百世修来的福分，定当爱之惜之，今生今世全无再娶纳妾之心，还望小郡王和关老放我一马。”

齐衡说的信誓旦旦，在场的所有人听得极为动容。关老急得接连咳嗽，六姑娘脸也透红，她为齐衡的深情震撼，可也为自己的命运悲凉。小郡王听完此语面上有些不好看，可这也是稍纵即逝的事儿，没一会儿他也换上了一副调笑的口吻。“哦？你是说萱儿？哈哈……她确实不好应付。她打小啊就决绝得很，自立自强的，尤其对女子的地位极为看中，你若对她不仁，她必定也不会对你假以辞色。”说着，他上前拍着齐衡的肩膀，轻笑地长吁短叹，似乎也在为齐衡接下来的命运担忧，“你这艳遇着实不少，这事儿你可得想想怎么同她解释清楚吧。别伤了夫妻情分，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你。”

赵旭同齐衡说完话就回绝了关老的请求，“你所求齐大人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毕竟你要往齐家嫁女，这事儿还是与他们家当家主母商议才好。他们家大娘子和我从小一起长大，若是知道我替元若兄应下了此事，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我们打小的情谊了，我可轻易开罪不得。”既然赵旭都这么说了，关老也没有再求的意思。可赵旭话里有话谁也听得出来，顾廷烨早就知俩人间的纠葛，听得心惊胆战，关老那边虽不太清楚俩人的关系，可多年的经验也让他闻得出俩人交锋的火药味。

赵旭话里彰显得与小娘子的亲近就是齐衡装糊涂都没办法，他本想向小郡王打听下小娘子的消息，可又碍于关老在场，怕他知道的太多有什么邪念，便打消了此念头，换上了另外一副说辞，“是啊，多谢小郡王体恤。我家上有高堂，父亲母亲对萱儿也疼爱有加，若是知道了也得对我耳提面命一番。”齐衡将老国公和平宁郡主搬出来，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他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关老就是他父母也不会同意。

关老吃了好大一个闭门羹，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可他也不着急，这次相谈虽然铩羽而归，可却让他发现了小郡王和齐衡间不寻常的气氛，而这气氛与他们说的齐衡家的大娘子分不开关系。他心里渐渐想好了一个局，而他当下要做的是与小郡王搭上关系，再徐徐图之，遂不再恳求。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顾廷烨只得硬着头皮，叫副将上些茶点来，“诸位辛苦一天了，我们不妨吃点东西再慢慢谈。”

“也好。”关老放下虎头杖先在桌旁坐定，下首坐着关晓晓。“今儿一天没吃什么东西，用点东西也好。”

顾廷烨去请小郡王吃茶点，眼神示意齐衡见好就收，三人笑着来到桌前。顾廷烨请小郡王坐了上首，他与齐衡挨边坐了下来。可众人刚坐定，小郡王带来的小厮却连滚带爬地奔过来，像是大喜又像是大惊，一番耳语，竟惹得赵旭也坐立不安，急忙与众人辞别，匆匆忙忙就离开了，走时还趔趄了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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