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余初瑾和由耗子在挖竹笋时,无意间找到几株胳膊粗的茶树,嫩绿的茶叶被风吹得瑟瑟颤抖,那一个瞬间,余初瑾眼前的一片嫩绿变成了无数哗哗作响的铜板。
余初瑾站在那,,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几株胳膊粗的茶树,足足有一盅茶的功夫,她身后的由耗子差点就以为她被勾魂了。
“走,回家。”余初瑾说道。
话落,转身便走。
由耗子愣了愣,回过神来余初瑾已经走出了几丈远,他连忙拔脚追了上前,“出什么事了吗?”
余初瑾摇头,“没有,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
“啊?”由耗子越加的一头雾水,脱口而出的问道:“明天还来?”
余初瑾点头,“是,明天还要来,不但我们来,你媳妇还有攸宁和幼瑾也要来。”
他媳妇和余攸宁,余幼瑾都要来?
由耗子听得一头雾水,但他对余初瑾既有着发自内心的畏惧,也有出于灵魂深处的钦佩,是故,余初瑾说的话,他不敢置疑也不敢不听,甚至连个为什么都不敢问。
余初瑾背起地上装满春笋的竹篓便走,由耗子不敢多问,连忙背着竹篓跟了上去。
到家的时候还只是半上午,余初瑾才刚把竹篓放下,余攸宁和余幼瑾便从外面跑了进来,吃了几个月的饱饭,两小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起来。
“长姐,你回来了。”
余初瑾点了点头,招呼了两小只上前,将竹篓里的竹笋全都倒了出来,“你们俩把这竹笋的壳剥了。”
“知道了,长姐。”
两小只一人搬了个小竹凳坐在院子里,开始处理起余初瑾挖回来的那一背篓的竹笋。
余初瑾回厨房拿了个干净的木盆装两小只剥好的竹笋。
“长姐,我不喜欢吃竹笋。”余幼瑾一边扒着竹笋厚重的外壳,一边对余初瑾说道:“吃在嘴里涩涩的,一点都不好吃。”
“长姐弄得这个竹笋,你肯定爱吃。”余初瑾说道。
余幼瑾耸了耸鼻子,一副我就是不爱吃的表情。
余初瑾笑了笑,没当回事,而是将端了木盆转身进了厨房,洗干净后,开始切片。
切成厚薄均匀约三毫米厚的薄片后,她将灶里的火生起,铁锅里注了大半锅的水,又将前些时间腌好的芥菜拿了出来,发酵的芥菜散着独有的香味。切好的笋片和发酵好的芥菜装进饭甑里盖上盖子,蒸三刻钟后拿竹制的大簸箕放在太阳下暴晒几天,便是后世有名的霉干菜。
“初瑾。”
院子里突然响起田氏的声音。
余初瑾微微一怔,自上回两小只被黄鼠狼和癞皮狗掳走的事发生,田氏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和她走动,便是汪东良和汪巧云也不大来。这个时候,田氏来找她是什么事?
正想着,田氏已经跨过门槛进了厨房,“你锅里在蒸什么呢?这么香。”
“前些日子做的咸菜,做多了,怕放坏了可惜,就想着把它蒸熟来晒干,下半年没菜吃的时候也是一个菜。”余初瑾说道。
话落,抬头看了田氏,问道:“伯娘你来有事?”
田氏没有回答余初瑾,而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初瑾,我是来和你说一声,我和你汪大伯要搬走了。”
余初瑾目光骤然一紧,却在转眼间便恢复自然。
她看了田氏,“伯娘,你家平反了?”
田氏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很快的便岔开这个话题,说道:“家里还有些带不走的东西,你回头过去看看,有用得上的就拿来吧。”
余初瑾摇头,“谢谢伯娘,不过我家也不缺什么。”
“你这孩子,你还和我客气什么……”
“伯娘,我想问你一件事。”余初瑾打断田氏的话,说道。
田氏脸色陡然一白,目光闪烁的避开了余初瑾,吱唔着道:“你想问什么?伯娘知道的肯定会和你说,伯娘不知道的……”
余初瑾再次打断田氏的话,“伯娘,我娘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这孩子……”田氏有些气急败坏的看着余初瑾,“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娘她是被屋顶的瓦砸死的,那就是个意外。”
余初瑾不语,只是目光咄咄的看着田氏。
田氏不堪压力,突然站了起来,干巴巴的说道:“初瑾,伯娘和你说的都是实话,你信也是这样,不信也是这样。”话落,转身便要走,却在走到一半时,步子一顿,又走了回来,对余初瑾说道:“初瑾,东寨黎秋江去年没了媳妇,想找个续弦,你大伯试探了几句,他愿意帮着把攸宁和幼瑾养大,你要不要考虑下?”
余初瑾想也不想的摇头,“谢谢伯娘你的一片好意,我自己就能养大攸宁和幼瑾。”
田氏本还想劝,但对上余初瑾冷冰冰的脸,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往外走。
“伯娘,你们搬去哪里,方不方便告诉我一声?”余初瑾问道。
田氏脚步不停的说道:“回宿州,你大伯的老家。”
宿州那么大,倘若将来她有那个能力了,又该到哪里去找人?
余初瑾扯了扯唇角,脸上绽起抹冷笑。
无妨,蒋家不是还在吗?
只要蒋家一日还在这莘唐县,温氏的死便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余初瑾收了目光,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将灶膛里的柴火撒了出来。却在这时,外响起杭氏的声音,“攸宁、幼瑾,你们长姐呢?”
“嫂嫂,长姐她在厨房。”余幼瑾甜糯糯的声音响起。
这些日子,余初瑾进山打猎后,两小只就由杭氏代为看管,杭氏又是个温和的人,短短的时间,两小只便和她的感情培养的很不错。
余初瑾有时候会忍不住想,两小只之所以这么快的接受了杭氏,应该是内心深处对母爱的渴望吧?毕竟,杭氏的身上有着温氏身上的特质,她的温柔秀气和温氏很是相似。
“初瑾,我来的路上看到巧云娘了,她好似很不高兴,还让我劝劝你,出什么事了?”杭氏进门便问道。
“她们家要搬走了,田伯娘来和我道别,然后又说东寨有个叫黎秋江的死了老婆要续弦,说不嫌弃攸宁和幼瑾是拖累,问我愿不愿意,我给拒绝了。”余初瑾说道。
杭氏听完,秀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了余初瑾,好半响才沉沉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巧云娘也是为你和攸宁、幼瑾考虑,你别生她气,。”
余初瑾点了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看着杭氏问道:“嫂子你家的已经蒸好拿出去晒了吗?”
“嗯,我家的已经晒出去了,耗子又上山砍柴了,走前让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一点什么忙。”杭氏说道。
“那行,正好我这蒸好了,你帮着我一起抬出去晒吧。”余初瑾说道。
杭氏帮着余初瑾将饭甑抬了出去,将里面的笋片和菜均匀的摊在簸箕里,然后将簸箕抬到屋顶上晒。
做完这一切,俩人坐在屋檐下歇息的时候,杭氏看着余初瑾,问道:“耗子说,明天我们大家一起都要上山。”
余初瑾点头,目光落在外面玩的两小只身上,素来淡漠的脸上绽起些许的温柔,轻声说道:“我在山里发现了一几株老茶树,趁着现在天气好,我们把茶叶摘回来制成茶叶拿到镇上去卖,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制茶?”杭氏瞪大眼看着余初瑾,“大姑娘,你还会制茶?”
余初瑾脸不红心不跳的拿着余昊说事,“嫂嫂,我爹可是庶吉士出身,君子六艺,他样样都能露上一手,我可是他嫡亲的女儿。”
高高抬起的下颌,向杭氏直白的表达着,虎父无犬女的自豪感!
杭氏想着余初瑾的出身,顿时打消了心下的那份狐疑。
她不会忘记,两年前十岁的余初瑾刚龛谷寨时的盛气凌人,即便家中遭此大难,可小小的女孩儿仍旧是下巴抬得高高的,从来就是拿鼻孔看人。虽说,经过这两年的搓磨,略略有所改善,可镌刻在骨子里的那份倨傲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她虽然没去过京城,但却听她娘说过,京城的贵女们惯用制香调墨这些个文雅的东西来打发时间,余初瑾这个堂堂吏部尚书之女,她的消遣自然也脱不了这个惯例,会制茶便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了。
“嫂嫂,我看你举止文雅,又生得温柔秀气,出身应该不差,怎么就找了由大哥呢?”余初瑾好奇的问道。
杭氏的目光滞了滞。
余初瑾看得暗暗后悔,想着自己许是问了不该问的话,便在余初瑾想着怎么挽回时,杭氏却开口了。
“我和他的事情说起来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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