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白若安一路向北，路过了隋州然后去了京都。

时隔多年再次踏入京都，这个都城的繁华与她格格不入。她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周遭热闹非凡，而她却只有孤身一人。

她坐在酒楼风景最好的位置上，点了栀北最喜欢的佳酿，却被辛辣的液体呛得止不住的咳嗽。咳的眼泪往外冒，然后再倒上一杯学着栀北的样子仰头往下咽。

喝着喝着，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终于到了极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碰见人瞧过来却又只是苦笑着说这酒过于辛辣。

白若安来了京都白晏静是第一个知道的。她派了人跟着白若安，知道白若安进了酒楼，兀自买醉了半宿，最后喝的晕头转向的时候才终于放声嚎啕起来。

白晏静让人结了白若安的酒账，将人带进了宫里。白若安哭了半宿，哭累了接着醉意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等白若安彻底睡熟了，白晏静才同昌安过来看了一眼，两人均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什么都没说的离开。

次日，白若安从宿醉中醒来。头又晕又疼，坐在床上愣愣的看着奴仆来来去去。白若安不说话，奴仆也不敢上前来，收拾完屋子就低头站在一旁，把自己当空气。

白若安花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她声音喑哑，随便点了个奴仆问道“白……女皇陛下这会儿在干什么？”

“陛下昨晚来瞧过殿下，这会儿应该是下了朝，至于在什么地方……”

奴仆露出一个为难的神色“奴才也不敢猜测……”

“安安醒了？”

奴仆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白晏静的声音，紧接着眼前就跪倒了一片。白若安愣愣的看着门口，等白晏静走近了才反应过来应该要对白晏静行礼的，还没等白若安起身就被白晏静摆手制止了。

白晏静扶着白若安坐下，昌安也随着白晏静来了，这会儿白晏静遣散了奴仆，整个屋子里就剩下她们三人。

“安安总算是回家了。”

白晏静笑着说道，她看着白若安，轻声开口“欢迎回家，白若安。”

家……

她回家了……

白若安唇开开合合几番，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家……这里是她的家吗？不知怎的，白若安想起的确实秦安的那间院子，那间不大的，即便落了雪但依旧热闹的，贴着红色喜字窗花的属于她和栀北的家。

那里才应该是她的家……

但白若安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

白晏静又说了些什么，可白若安全都没有听进去，只知道最后白晏静叮嘱她好好休息便起身打算离开。二人都走到了门口，白若安却突然开口喊了昌安一声。

“昌大人……可以……留步吗？”

白若安声音很小，她有几分胆怯又有些害怕。昌安于白晏静对视一眼，最后白晏静点了点头先行离开，而昌安则是走了回来，冲着白若安唤了声“殿下。”

白若安看着昌安，她用了很长时间和勇气来打腹稿，但说出口时语调却发抖的厉害。

“栀北……他……怎么样了……”

“他已经离开了。”

昌安垂下眼帘，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白若安。

“这是栀北留下的，他说要是你来问他的去向，就将这封信交给你就行。这里面有他要与你说的话。”

那封信很薄，但折叠的极为工整，信封上写着“若安亲启”，四个大字。笔锋干净利落，是栀北一贯的风格。

白若安有些急不可待，但真的要展开的时候却又平白生出一股胆怯来。她缓缓的展开信纸。

“若安，展信安：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到了京都吧。恭喜你终于回家了。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与你道别，我这一辈子见过北国的雪，也经历过京都的夏，见过高山之巅的云海，也在寻常人家过了一年半载。与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对你的欢喜我从未存在丝毫的假意。能喜欢你是我这辈子的幸事。

那些事我很抱歉，也很遗憾。

若安，我要走了，祝你幸福，快乐。勿念。”

栀北的信很短，寥寥几笔，白若安翻来覆去恨不得将每个字都拆开来多念几遍，但白纸黑字见只看出来永别二字。白若安手里下意识的用力，揉皱了信页，又惊慌失措的将信纸仔细的捋平。

白若安咬着下唇，抱着信封，红了眼眶却忍住了眼泪。

“谢谢你……昌大人……”

白若安声音沙哑的冲昌安道谢。

昌安看着白若安的眼神晦暗不明，他看着白若安仔细的收好了信封，然后红着眼眶抬起头笑着问他“昌大人知道栀北在哪里的吧……”

“栀北说他不喜欢京都，不喜欢皇宫，他说他想去外面看看，想去闹市里住住，想开个糖糕铺子……想……”

“这些我们都还没做过……我得去找他……”

说着，白若安就要起身往外走。

“殿下。”

昌安在白若安身后喊住了白若安。

白若安一怔，愣愣的立在原地，她不敢回头就自欺欺人的不去看昌安。

“殿下，栀北已经走了。”

“我可以去找他……”

“但是他不想见殿下。”

昌安的那句话将白若安狠狠的定在了原地，昌安一步步的向白若安走来。

“殿下已经回家了，就好好的休息吧。殿下先前对昌某嘱托过，要昌某带栀北离开。现在栀北走了，殿下当初既然已经做过选择，就应当按照约定互不打搅。”

“我反悔了！”

白若安猛的扭回身，她看着昌安，满眼都是祈求。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行吗……”

白若安的视线太过于炽热，像一团烈火一般灼烧着昌安。他不得不垂下眼帘下一步避开白若安的视线。

“殿下……”

昌安低着头，声音既低沉又沙哑，像是含了一口沙子磨的喉咙发紧。他像是在做一个极其危险的豪赌，赌赢了就是希望，赌输了就是满盘皆输。

“栀北要死了……”

他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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