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微微松了一口气,我倾身凑近她,只隔了两寸,唇角轻勾:“可我想知道理由啊。”
烛光从下而上映着我的脸,我知道我看起来一定像个幽灵。
我把蜡烛缓缓放下,她才能惶恐地张口想要回答,却又梗住。因为我用力抓起她的手,迭声问:“是因为妒忌吗?还是因为害怕?还是有人逼你?”
我凑近她的耳畔,低低道:“一个人要害另一个人,难道不需要理由吗?”
她完全被拿捏住,微微颤抖着偏头想要看到我的神情,却是面无表情。
我缓和了一下节奏:“我听说你在许夫人那里过得并不好,怎么?觉得是因为我?”
我顿了一下,淡淡道:“元蘅那边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
她怯怯地纠正了一下:“元美人。”
是啊,虽然我给了她如此大的压迫,但是她心里,元蘅是美人,我仍然是宫人。
“是啊,少使,长使,良人,美人,”我慢慢数着,“再过几个月也许还能做上夫人。”
“可是,一个人真能一帆风顺吗?”我朝她道,“就在几个月前,元家全家被打入主战派,她去玉泉宫下跪的时候,你在场吗?”
我叹道:“如果不是有这个孩子,她现在过得连你都不如,可如今已经做到美人了,所以人的际遇啊,真是瞬息万变,难以捉摸。”
“你还记得子鸢吗?哦,对,刚才还是她安排你进来的,她也扣着一个主战派的帽子,被打发在浣衣局做工,我看见她的时候,天寒地冻的,手上的创口还没结痂,就要泡在浸了草木灰的冷水里,哪像现在,书墨飘香啊。”
我看着她,忽然发笑,甜蜜蜜的口吻既像孩子又像宠溺:“阿瑾哪,我可只教人生,不教人死啊。你要是过得不好,可以来找我帮你,要是怨上我,那我可多委屈呢。”
她被我说的完全回心转意:“是栾瑾错了,求姐姐教我。”
“阿瑾,”我双手握住她的手,“这几个姐妹里呢,我本来不算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性情,而是因为你是庶出。”
她有些自卑地低下了头。
我缓缓地说:“一个人的出身,会带给她很多东西,但我并不是嫌弃你,而是我看到你,就像看到当年的阿姻。”
栾瑾抬头:“阿姻,也是庶出吗?”
“阿姻是我的堂妹,她亲娘死得早,我二叔的妻子是相国的嫡女,对阿姻自然不待见。”
“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我也许体会不到,但是看在眼里。有一天,我就拉着她的手,”我拉起栾瑾的手,“对所有的人说,你们不要把阿姻当成这里的客人,要把她当成我的亲人。我没有姊妹,希望把阿姻当成我的妹妹。”
她憧憬地看着我,我问她:“你嫡出的姐妹是什么样的呢?她们对你好吗?”
“她们,也没有好,也没有不好。我们……不怎么说话的。”
我大概明白了:“她们在阳光里,你在影子里,是这样吗?”
这个比喻让她动容,她把自己缩得小了一点,点点头。
“有时候真觉得,一个男人娶那么多女人,却又有嫡庶之分。如果不能对每一个子女好,又为什么要把他们生下来?”我接着道,“我父亲只娶了我母亲一个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嫡庶之分,没有谁会站在我的阴影下,因为我就是太阳。太阳底下的一切都是亮的。但你不同,你的一切要自己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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