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谌将马车驱到北府门口,跳到地上后就定定站在一旁,并未有任何动作。
“喂,车凳呢?”冬琴看着他,皱眉问道。
“在下只是因怀歉意而帮这个忙,并非你们府上的车夫,姑娘这话,应该问自己才是。”何谌微微一笑。
冬琴的本意只是想指使他将车凳摆好,然而何谌这样一说,叫人听起来便是她作为北府的丫鬟,这点分内事却要问一个外人。
“你!”冬琴有些气急败坏,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春茶将车帘撩开,就听见北莺晨的声音传了出来:“冬琴,不可无礼。”
冬琴这下没了气焰,立刻低下头道:“小姐,奴婢知错。”
言罢,她有些笨拙地跳下马车,将车凳摆好后,北莺晨才从马车上下来。
“是小女子管教不严,望公子大人有大量,莫要同着奴婢计较。”她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从容下了马车,对何谌微微福了个身。
何谌并未看出她有歉意,但还是笑道:“这点小事在下不会放在心上,姑娘莫要介怀。”
“那便多谢公子此次相助了。”
“既然姑娘已安全回到府上,那在下便告辞了。”何谌拱了拱手,道过别后转身便离开了。
北莺晨看着他的背影,反倒若有所思。
此人的口音听起来,倒像是西淮那边的,难道,是九方府的人?
若是九方府的人,为何来此,难道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入府内,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冬琴有些不服气地打断了她的思绪:“小姐,您为何要帮那人说话?那人一看就是个穷酸秀才罢了……”
春茶闻言,立刻朝她使眼色,示意她莫要再多嘴。这死丫头怎么敢质疑小姐,莫不是讨罚。
奈何她还是晚了一步,北莺晨睨了冬琴一眼,冷声道:“蠢货,自个儿去领罚吧。”
不知为何,猜想到方才那男子是九方府的人,心中便有些烦躁。
她只得安慰自己,下人就是下人,果真是没眼力见的东西。
冬琴闻言,脸色立刻白了,连忙求饶道:“小、小姐,奴婢知错了,求小姐开恩!”
北莺晨并未理会她,而是吩咐春茶将人拖下去准备好受罚,自己则走了进去。
春茶一边拉着冬琴,一边看着她的背影,双腿有些打颤,竟有些想念北烟尘。
以往北烟尘在时,小姐有不顺心只会拿她出气。可自从北烟尘离开后,她和冬琴便成了小姐出气的对象。
而所谓的罚,便是一顿鞭打。
-
午后。
赵缸干脆将何谌与账房先生安排在了后院谈事。
账房先生姓覃,名叫覃达,在北府当过一年账房,离开北府后就来了酒坊。
赵缸为人豪爽宽厚,覃达也愿与他交好,两人已是拜过把子的兄弟。
覃达一开始听说何谌要打探北烟尘,还有些防备,拉着赵缸到一旁嘀咕。
警惕是人之常情,何谌并不介意,只是笑着坐在一旁静等。
“老哥啊,这是怎么回事?你前段时间不是已经问过我一回了吗?”覃达有些不情愿道,“我信得过你,可这人……”
“这是我们大老爷府中的人,就是我当初与你说的,西淮九方府。”赵缸解释道,“是信得过的人,你且安心。”
“是烟尘丫头嫁过去的那个九方府?”覃达问道。
“对,你说的烟尘丫头,如今咱俩见了,都得尊称一声少夫人。”赵缸安抚他道。
听他这么说,覃达也安心了些,两人对视了一眼这才朝何谌走去。
“老弟,让你久等了。”赵缸挠了挠头。
“赵大哥别这么说,是我冒昧了。”何谌看向覃达,“关于我们九方府少夫人,我有些事情想请教覃大哥,不知覃大哥可方便。”
他这声大哥一出,覃达也不好意思推脱了,默了片刻道:“罢了,既然老哥说你是信得过的人,你有什么你就问吧,我若是知晓,定不隐瞒。”
赵缸闻言便离开了,将后院留给了他们。
“覃大哥,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我想向您打听我们九方府少夫人的身世。”何谌开门见山道。
“是烟尘丫头吧?”覃达问,见何谌点头他才又道,“那丫头命苦,我是四年前进北府当的差,进北府后,就时常见到北夫人与北小姐提鞭子就往她身上抽,北老爷一般都在旁冷眼看着,有时实在不顺心,也会打几下。他们打累了就将人丢进柴房,也不为她疗伤,直到人真的奄奄一息了才肯让大夫来救人。”
“打骂都是家常便饭,那张氏与北莺晨手段颇多,夏日就叫人在烈日底下晒着,晒到晕厥才肯放过她。冬日就叫人在大雨之中淋雨吹风,直到受凉发热,也不给她棉衣与棉被。”
张氏便是北夫人。
覃达一提起这些就红了眼,也不愿再尊称那群恶人,直接喊了名字。
“我听北府的老人说的,烟尘丫头从小就是这么被折磨着长大。那时我女儿也刚出生,每每见她被这般对待,我于心不忍,也偷偷关照过她几回。”
“后来被张氏发现,我就被赶出了北府,但我不后悔。”他叹了口气,“我从没见过那样命苦的孩子,若是没有人关照一二,那丫头只会更苦。”
他也是前段时日听到赵缸问起,才知道烟尘的身世。可就算是私生女,错的也只是她的生母,为何要她来赎罪?
何谌一拳捶在桌上,面上已不再如方才那般和蔼:“怎会有这般蛇蝎心肠之人!”
他闻言都觉得不忍,何况是真真被鞭子抽在身上的人。
“可不是么,我就没见过这般恶毒的人,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娃娃,就被他们折磨得快不成人样了。”覃达红着眼看向何谌,“老弟啊,烟尘丫头,如今过得可好?”
“您放心。”何谌压抑着怒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少夫人与我们公子两情相悦,老爷、夫人与小姐也都很喜欢少夫人,如今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覃达点头,“那也算苦尽甘来了。”
何谌又问起了烟尘的生母,但覃达对此,还没那婆子知道的多。
至于卢神医,覃达到北府当差时卢神医已经离去,对此他也不知晓。
“这样吧,改日我带你去拜访曾经在北府呆了多年的管事,你问的这些,他应该会知晓。”
“那自然好,多谢覃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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