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厉害极了,他忽然发觉自己双腿似乎没了其他的知觉,除了疼就只有疼。不仅没了其他知觉,更已经没法跪住了,身子一歪,蜷曲着跌倒在了地上。
被他好生护在怀里的宝儿惊呼了一声“辫儿哥哥”,手脚并用的想从他怀里爬出来,却被他另一只宽大冰冷的手按回怀里。他疼得眼前一片模糊,似乎整个人都处在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他甚至已经没精力去想自己在哪儿,刚才发生了什么。
宝儿忽然惊呼一声:“啊。”哭腔立马就跟了出来。
她本是被张云雷护得极好的,只是斜斜地倒在地上,护她便不能护得那么全免了,这才教人群里的乱棍挥到了宝儿身上。他都快没有意识了,可他竟下意识的用手撑地,在胸前撑起来了一小块地方,然后用尽全力把宝儿塞进了身下那一方天地。直到做完这些,他终于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完完全全陷入了昏迷。
“住手!都让开!让开!”少数几个姑娘好不容易挤进了拥挤的人群,推开最里面的那一层人,她们见到的是浑身是血、昏迷在地上的角儿,姑娘们眼眶顿时红了,扯着嗓子嘶吼似的喊了一句:“滚开!”一面发狠的推搡拉扯着手持棍棒的人群,一面用身躯为后面的姑娘们清出一条能够直达人群中央的道路。
“二爷!”越来越多的姑娘们穿过人群,在人群中央结出一道又一道结实的人墙。
有了人墙的保护,后来的姑娘立马冲进人墙,几个人照顾杨九郎,几个人小心地搀住张云雷。把张云雷搀起来时,姑娘们才发现他身下竟还护着个小女孩,小女孩满脸苍白,眼眶里的泪水就没有停过。姑娘们给小女孩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惊觉她身上几乎没有一点儿伤痕,除了手臂惟一一处被棍棒砸出的青紫,其他地方再没有伤痕。
“妈妈!”宝儿往其中一个姑娘的身上猛扑而去,伏在她怀里放肆大哭。
整片地方都染满了鲜血,姑娘们身上、手上也都沾上了血迹。张云雷伤得很重,光看便能看出来了,一身灰色大褂几乎都是血,触目惊心。姑娘们怕再伤到他,只小心地搀了他,让他靠在姑娘们用手搭出的靠背上。他背后全是伤,姑娘们怎敢让他乱靠,慌乱中只好用手掌撑住他没伤得太厉害的地方。
“有没有懂医术的人!快过来!”其中一个姑娘哑着嗓子,用最大的声音喊了一遍又一遍,喊到后来,一字一句都是哽咽着,犹如杜鹃泣血。
“有!”远处一声接着一声的答应被姑娘们传递过来,姑娘们用身躯拦出的一条小道中正有一人匆忙跑来。
她是医生,也是三庆园的老观众,从三庆来到北平时她便开始紧跟着张云雷的每一场演出。北平城刚刚经历过战火,医院里躺了太多的伤员,她得知这里的消息时便着急赶过来,只是那时候她还在给一个病人动刀治伤,等到包扎好那个人的伤再赶过来的时候,她只看到了无数的姑娘飞奔进人群。她跟着跑来,正好听到了人群中央传来的呼喊,她便急忙大声答应,脚下的步子更快了许多,前面一些姑娘抹了眼泪,自觉的给她让出了路。
看到眼前鲜血满地的场景,她来不及落泪,一个箭步冲到张云雷身边。颤抖的指尖小心地探在他鼻下,也不知道是她太害怕还是张云雷的气息太微弱,她竟察觉不出一丝生气。背后凉气侵袭而来,她咬着唇拽紧了拳头,努力平息了紊乱的心绪,侧头俯在他胸前,半刻之后,终于听到了胸腔里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
松了一口气的姑娘又急忙去检查他别处的伤,目光落定在他双腿上时,姑娘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的双腿已经变了形,扭曲得跟麻花似的,是硬生生被这些人打断的!姑娘再忍不住泪水,登时放声哭了出来。就着衣袖抹了一把面上糊了眼睛的泪水,立马脱下白大褂,不知道手上哪来的力气,三下两下就把白大褂撕成了布条。
她一面给张云雷扎着伤,一面流着泪哽咽的说着:“二爷的腿是被打断的,伤得很严重,尤其左腿伤得最严重……”她呜咽了几声,看着满手血红,接着说道,“背后的伤太深了,血根本止不住……再不治,再不治……”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机械的用撕成的布条去堵那些血流不止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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