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涵,小辫儿呢?”总算得空休息的杨九郎找遍了小园子也没找自家角儿的踪影,想着九涵时常跟在张云雷身边边去寻他问了问。
九涵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道:“师哥说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出去走走?”杨九郎默念着,带着些许疑惑。自从他们来到北平,张云雷的情绪就不大对劲,他知道角儿心里肯定藏着事儿,可角儿从没有对他提起过,师兄弟几个也问过去了,都说不知道。
杨九郎眯着小眼睛,刚走到三庆园门口就遇上了“出去走走”回来的张云雷:“小辫儿,这两天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园子里有事儿?”
小园子难以周转的事张云雷铁定不会告诉杨九郎,他答应陈夫人唱堂会的事儿就更不能告诉杨九郎了。通常去唱堂会的都是小角色,像张云雷这样的角儿去给人家唱堂会是羞辱,从前就没让他唱过,现在杨九郎又怎会答应?
“没事,我就是觉得小园子里太闷了。”他浅浅一笑,在见到杨九郎的瞬间,眼底的阴霾一挥即散,“翔子,明天我想吃黄焖鸡,后天就吃驴肉火烧,大后天吃炸糕,翔子,你给我买好不好?”他有些撒娇的话语中透着对杨九郎的丝丝依赖,搭着杨九郎的肩膀一路进了三庆园的后院。
“好,我给你买。”杨九郎笑得宠溺、说得无奈,拧干了毛巾递到张云雷面前,“就这三天啊,我的月钱可不够你每天这么吃的。”
张云雷自然的伸手接过毛巾,仔细擦拭了一遍递还给杨九郎,他“欸”了声道:“北平虽然没以前繁华了,但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就吃这三天,我早就馋了。”他伸出三根手指头在杨九郎小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前晃了晃。
其实张云雷就是想把他支出去,要说这小园子里唯一一个能拦得住张云雷的人,那便是杨九郎。他想瞒着杨九郎,分明没什么胃口却装着一副想吃的样子,他只是不愿意让杨九郎知道他去给人唱了堂会。
第三天了,杨九郎刚刚离开三庆园就有一辆通体全黑的小汽车停在了门口,车上下来的人很嚣张,一把直接推开了拦在他面前的人,冲着大堂里就喊。
张云雷一手拎着折扇一手撩着大褂缓缓入了众人的视线,没等他开口说话,倒是那个从车上下来的人先问了:“你就是张云雷?”那个人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轻声嗤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吧。”
“师哥。”见张云雷就要上车,九涵赶忙拦下他。
“没事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张云雷笑了笑,绕过了九涵拦他的手,弯腰上了车。
今日他穿的是一身草绿色的大褂,那是他最喜欢的一件,就好像一个烈士要去刑场慷慨赴死一般。他是何等高傲的一个人,可眼下的情势却让他不得不低下高高抬起的头。不愿意自己的师弟们受委屈,他就宁愿自己受委屈。
唱堂会的地方就在陈府,放眼望去满目都是被布置得火红火红的灯笼、帷幕,走进大堂,里面摆了有十多桌的酒席,来了百十来人,什么身份的都有。张云雷教人引着一路从大堂的偏厅走进里屋,里屋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几个跟他一样穿着大褂,估摸着也是被请来唱堂会的,他没上前去,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静静地喝着茶盏中新烹的清茶。
他身边的那些人是一个戏班子的,围成了圈子在议论着什么。里屋不大,他们离得再远张云雷也能听见,而他们似乎也没打算避讳他。
都是些辱骂的话语,张云雷却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挺直了脊背小口品着盏中茶水。那些人说戏子多么多么的恶心、卑微,可他们却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过是个戏子,所以没必要计较什么,人的情绪被外界左右得太多反倒成了累赘。
郭先生从小就教他该如何看待这些事物,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太过在意,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是他们的权利。
上台时张云雷是第一场,就是来时的那件草绿色的大褂,手中握了把竹制的及普通的折扇。台底下乱哄哄的,大多都是些敬酒饮酒、谈天说地的词儿,他第一眼就瞧出来了,那些人不是听唱的,请人来唱堂会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他挑了挑嘴角,依旧带着一抹笑意。小时候师父就教他要敬重戏台,他们这行全靠着戏台子吃饭,不论你在台下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上得台来就必须是最好的状态。他喜欢戏台子喜欢唱,即便没有人愿意听他唱,他侧面永远都有一个为他捧场的人。他可以没有朋友,但绝对不能没有杨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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