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无花,李树结果。扫尽杨花落,天子季无头。”一夜之间,这儿歌似长了翅膀传遍了长安城,也引来了一场可怕的杀戮,许多李姓官员因此被满门抄斩。一时之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李渊惶惶回到府中,神色凝重。李世民倒是一脸灿烂地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位年轻女子,眉目清秀、举止大方,对着李渊深深一躬
红佛女:“禀告唐公,在下寒光,是三日前十字街头擂台赛胜者,跟随二公子做……保镖。”
李渊看着世民,摇头长叹一声
李渊:“你小子不知道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么?你就不能安分些?”
李世民满不在乎地说
李世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爹,依孩儿看,与其这样终日惶惶,倒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孩儿结交天下英雄,也是一种自保。”
李渊不语。
离开父亲李渊,李世民对自称寒光的女子“嘿嘿”一笑,说
李世民:“我猜,你就是那天下第一侠女红拂。因遭灭门之灾,下山之后认李纲作义父,直到李纲被太子抄家……你身负血海深仇,进不了皇宫,拿皇上没办法,你想找个王公大臣,或者他们的子弟,杀了出出气也好。这是前日你在大街之上有意接近我的真正目的,对也不对?”
寒光大惊
红佛女:“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李世民淡然一笑
李世民:“豪门之内,并非只有铜臭;世家子弟,也不都是纨绔。”
李世民接着说
李世民:“皇宫太危险,你们可以去东宫。我想知道,太子究竟想拿我们李家怎么办?如果要杀,什么时候动手?”
红拂女笑
红佛女:“你就这么相信我的轻功?”
李世民眉毛一挑,说
李世民:“那当然。我爹的腰牌你都能偷到手,东宫应该不在话下。明日一早就出发,今天晚上早点睡吧。”
次日一大早,红拂女一身利落的男装打扮,带着两位助手,悄无声息地出发了。数十天后的一个黑夜,她像一个幽灵似的出现在了李世民的房间里。
朦胧中的李世民骇得一屁股坐起来,看清是红拂女,方才定了心,忙问她此行的收获。
红拂女摆摆手,因为无法近身,所以收获不多。
李世民倒也不急,只笑着问
李世民:“为什么不躲在书房梁上?或者橱柜顶上?”
红拂女倒不以为许,说
红佛女:“有一天,太子和杨素深夜从书房出来,边走边说。正好我躲在书房外面大树上,听到一些匪夷所思的话。”
李世民拍拍床沿,示意她坐下说。红拂女迟疑一下,浅浅坐了一线床沿,继续说
红佛女:“杨素说,太子不可急躁,伍德殿的宝座迟早是你的。”
李世民:“太子怎么说?”
红佛女:“太子说,我哥哥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被废!”
李世民沉吟了下
李世民:“嗯,这两句话有点意思,我要好好琢磨琢磨。别的还有吗?”
红拂女摇摇头。
临光殿内,杨坚面沉如水,久坐不语,长久以来恶梦缠身的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多疑而暴躁。此刻,他看着阶下恭敬跪着的李渊,昨夜星相大师的话语又浮上了脑海
杨坚:“天灾星仍在运行。有带水之人对皇上有二心,且对大隋不轨。”
杀与不杀,左右为难。若杀了李渊这个开朝伐陈的大功臣,一定会令朝中大臣、军中将士、社稷百姓不满,更何况……李渊是独孤后的近亲,不忍下手。而阶下的李渊,这一刻正如坐针毡,他感到杨坚阴冷密集的目光,正无声地注视着自己。
退朝之后,李渊谁也没知会,带了一个随从就去了郊外。他要想一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怎样才能保得了一家老小的平安。他觉得夫人说得对,当年伐陈时得罪了太子,回朝便遭太子报复,落得有功无赏。这次太子要借机诛杀李姓大臣,未必与太子嫉恨自己无关。即使今日皇上能网开一面,日后太子登基,他们李家恐怕更要惶惶不可终日了。
天空乌云密布,只一会儿,密集的雨阵就如子弹一样扫过来。李世民不知道何时站到了父亲身后,仆人举伞跟着上前。李世民从李渊手中接过了鱼,扔进了池中,鱼儿摇头摆尾地游走了……
李渊望着水面,说
李渊:“我儿为何把鱼给放了?”
李世民:“鱼入水、飞禽入云、走兽入林,才能不受笼网之羁绊,不受重饵之利诱,方能清风明月、坦途苍朗。父亲应该明白,与其留在京师担受风险,莫如现在立刻离京,舍小保大,倒是一条路。”
李渊深深点头。
其实,李世民的想法与杨坚不谋而合,或者说,它解了杨坚的围。所以次日李渊的请辞十分顺利。不日,他就收拾好细软,带着一家老小,往老家并州出发。
话说那秦琼,因押了山东节度使送给杨素的寿礼,日夜兼程赶往京城。这一日,他来到一处山谷,前面的路越走越狭窄崎岖,林木也越来越幽深茂密。
秦琼四下看了看,吩咐左右多加小心。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树林里一声马嘶,一串急奔的蹄声由远至近……
秦琼摘下双锏握在手中,双手平举,严阵以待。山道上跑来一匹白马,鞍辔齐全却不见骑者,从三人身边落荒而去。两随从大为惊恐
“人呢?莫非……莫非……旗牌爷不好了。”
秦琼回头瞪了随从一眼,催马向前疾奔。山道开阔起来,形成一片空地。秦琼放慢马速,警惕向前。蓦地,前边一棵大树上绑着的一个人扑入秦琼眼帘。
秦琼吃了一惊,纵马上前。“嗖”的一声,一枝响箭擦着他耳边飞过,秦琼抄手接住。他将箭反掷了过去,直直地扎中了树上绑人的绳索,绳索松开,那人扑倒在地。
突然传来一声大吼:“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秦琼转身,眼见一伙喽啰簇拥着一位凶神似的山大王从林中冲出。
山大王手中一对缤铁锤大得吓人,形状夸张。黄骠马也似受惊,马蹄乱踏。山大王勒住马,盯视秦琼良久。
山大王喝道:“把钱财、宝贝都给爷爷留下!”
秦琼镇定地问
秦琼:“凭什么?”
山大王冷哼一声:“凭我这对缤铁大锤。”
说罢,山大王纵马抡锤朝着秦琼砸来。秦琼自知锤锏分量悬殊,不敢硬挡,只好灵活闪躲与之周旋。山大王全然不讲招数,抡锤乱打乱砸,大锤呼呼生风。
秦琼挥锏直直地砸了过去,锤锏相撞发出“扑”的一声!山大王的大锤被锏捅破一个窟窿挂在锏上,原来是一把大纸锤。
秦琼哭笑不得
秦琼:“怪不得响马越来越多!原来这年头连兵器也可以用纸糊。”
山大王仓惶拨马率众离去,甩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瞧。”
秦琼下马走到那棵大树下,将跌伏在地的客商扶了起来。
远处人喊马嘶,秦琼转头,只见又一伙喽啰簇拥着三位山大王冲下山来。
使大锤的用手一指秦琼:“二位哥哥,就是他!”
秦琼忙跳上马,紧握双锏准备迎敌。
两位山大王一持大枪、一握大刀,向秦琼逼来,其中一人忽然怔住,用手止住另一个山大王
王伯当:“且慢!这不是秦叔宝秦琼大哥吗!”
秦琼也一怔
秦琼:“伯当?!”
二人下马抱成一团,开怀大笑。王伯当又介绍了谢应登和齐国远。众人哈哈大笑着回山寨喝酒。原来,王伯当离开潞州,本想去洛阳投奔蒲山公李密。不料路过这少华山,被齐同远的大锤唬得不轻,架不住谢应登和齐国远两人一个劲地挽留,就留在了山上,做些绿林生意。
听闻秦琼是给杨素送礼去的,齐国远说
齐国远:“干脆秦大哥也别辛苦这一趟了,咱哥们分了它完事!”
王伯当:“这里有秦大哥姑丈的面子,秦大哥还有一家老小留在山东,哪能胡来?”
齐国远似恍然大悟
齐国远:“对对,算我瞎说,自罚一碗!”
自己倒满一大碗酒,站起身“咕嘟嘟”一气灌下,擦了下巴坐下。
喝到最后,王伯当说反正大家闲着无事,不如一块去趟京城。众人都说好。几天后,秦琼等人就到了京郊外,正骑马沿山路走下山来。秦琼打头,一眼看到远处,一行黑衣人手持弓箭隐入密林.…..…
秦琼忙勒住了马,轻声对众人说
秦琼:“我看前面好像有人要做什么绿林买卖,咱们先不要过去。”
王伯当一挥手,众人下马,牵马走入密林·…···
密林中的黑衣人,都举起了弓箭,千钧一发之际,秦琼一眼看到了李世民,慌得大叫
秦琼:“公子,危险!”
李世民闻声抬头
李世民:“秦大哥!”
“嗖”的一片冷箭射来,李世民低头让过,破空之声呼啸而来。众家将家丁匆忙用兵器拨打羽箭,还是有人应声倒下。
秦琼忙招呼王伯当等人
秦琼:“不好,是我的朋友遇难,走,快去帮忙。”
秦琼带头向射箭的黑衣人冲去,王伯当、谢应登、齐国远相随。黑衣人转过头来用箭射向秦琼等人,秦琼拨打箭矢,直冲过去抡刀就砍。
黑衣人见势不妙,分头逃跑。
秦琼脚不离蹬,弯腰用手指夹起两枝羽箭,直直地投过去,一人一箭射中对方后心。
李渊大声喝问
李渊:“何方强盗,竟敢在京师禁地打劫官军?”
山林间树叶抖动,已无人应答。
李世民捡起一支箭递给李渊,李渊看了一眼羽箭,低沉地说
李渊:“我知道是谁!”
李秀宁:“谁?”
李渊:“东宫太子!”
这时,秦琼独自走出密林,向李世民拱手
秦琼:“李公子,受惊了!”
李秀宁惊喜万分
李秀宁:“秦大哥,你不是去幽州了吗?怎么来长安了呢?”
秦琼:“说来话长。李公子,李姑娘。你们有所不知,我现在山东节度使府衙当差,要押送一批东西去长安,没想在这里碰到李公子。”
李世民:“你身上背负的命案呢?”
秦琼:“早已经消掉了。”
李世民惊喜地说
李世民:“那太好了。秦大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父亲大人。父亲,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山东好汉秦琼秦叔宝。他仗义行侠,可谓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九州三十六府,人称‘山东小孟尝’。”
李渊上前施了一礼
李渊:“恩公,今天你救了我们李家一家老小,请受李渊一拜!”
秦琼一伸手,架住李渊
秦琼:“唐公,万万不可!你这是折煞小人!当年在潞州,世民公子也曾经救过我的命。今天看你们遇险,我岂能不拔刀相助?”
推让再三,众人见天色将晚,便各自上路。
李世民把秦琼拉到一边,从身上拿出一张银票来
李世民:“秦大哥,我这里有张银票——虽然钱不多,但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今日我们李家得蒙各位英雄相救,救命之恩大于天,这张银票请秦大哥替我带给各位英雄,就说我李世民仰慕各位风范,希望以后能有机会跟他们结识。”
秦琼只好接过银票。李世民又叮嘱秦琼,长安乃京师重地,鱼龙混杂,各路达官贵人、王公贵族比比皆是,叫他谨慎行事,万万不可招惹是非,最好完成公事后马上离开。秦琼点头称是。
李家人马重新上路,李渊和李世民并排跨马扬鞭,走在最前面。
突然从斜刺里又闪出一队黑衣人马,人影一晃,李渊一惊,差点跌落马下。
李世民:“父亲小心!又有刺客!”
李世民急忙拉弓搭箭,对方传来一声尖叫,为首的黑衣人被一剑封喉,中箭落马。对方顿时乱做一团。李渊定睛一看,坏了,他们不是刺客,只是一队商旅。
山背后果然出现一溜手推的货车。
父子俩忙赶过去。
中箭的黑衣人落马后已经气绝身亡。
随从把李渊和李世民团团包围。李世民一边护住父亲,一边连连解释
李世民:“这位朋友,我们刚刚和一队响马厮杀。我还以为你们是响马一伙,所以才乱发一箭。没想到射中你们家老爷,对不起。”
随从自然不肯依,嚷着“快快还我们老爷的命来”。 李秀宁忙问
李秀宁:“请问你们家老爷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
随从哭着说:“我家老爷乃潞州二贤庄人士,姓单名雄忠,从长安贩卖绸缎来到此地。” 李世民眼睛一亮
李世民:“你们老爷是不是有一个弟弟,叫单雄信?”
随从抬头看他一眼,说:“对,那是我们家二老爷。你认识他?”
李世民从身上又掏出一张银票,对随从说
李世民:“世民一直非常仰慕单二哥,却不想今日误 伤单大哥。世民之罪,百死莫赎。如今我先给你一百两银子。你要购买上好棺木,好生将单大哥送回潞州。待世民回到并州安顿一下,必亲自去潞州,登堂吊孝,向单二哥赔罪。”
随从看着李世民,没有接。
李渊:“我乃唐公李渊,我们李家人行事一贯光明磊落,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们。这件事确实是个意外,请将实情转告你们家二老爷。”
随从看了看四周的人,无可奈何地接住李世民的银票。
朝廷的赈济粮终于到了扬州,更令杨广高兴的是,赈济扬州的事让皇上和母后对他深有好感,太子反倒又遭了训斥。而姬威前不久也来信说,太子派他刺杀李渊一家没有成功,太子与李渊一家已经结下死仇,如今李渊一家已与太子势如水火。
萧妃闻言,沉思片刻,说
萧妃:“这正是我们拉拢李渊的好时机!不如……叫如意跑一趟可好?!”
杨广意外地说
杨广:“如意?!一个女孩子家……”
萧妃轻轻一笑
萧妃:“殿下忘了,那日李世民来送如意……”
杨广恍然大悟,当下决定让宇文成都护送如意郡主去并州。
如意和宇文成都纵马飞驰,宇文成都跑在前面,如意在后挥鞭紧追……不时传来如意银铃般的笑声。
一棵大树下,宇文成都勒住马
宇文成都:“吁!郡主,我先到了!”
如意骑马飞快越过宇文成都,在前面一棵小树下勒马停下,得意地说
杨如意:“我第一,我说的是看谁能跑到这棵小树。”
宇文成都苦着脸
宇文成都:“郡主,没有你这么要赖的,你刚才明明说的是大树!一路上你可光欺负我了!”
如意不满地说
杨如意:“不欺负你欺负谁?我这不是没人可欺负吗?怎么?你不愿意?”
宇文成都马上换了笑脸
宇文成都:“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成都愿意被郡主欺负一辈子!”
不几日,便到了并州城。
李世民正在指挥着仆人往里搬运东西,如意蹑手蹑脚地走到李世民身后,刚要捂住李世民的眼睛,李世民突然出手,一下子抓住了如意的手腕,如意反而被吓了一跳。
两人对视了一眼,李世民惊喜地叫
李世民:“如意!”
如意娇嗔地扭着身子
杨如意:“原想给你个惊喜,你倒把人家手都攥疼了!”
李世民上下打量着如意,忘情地说
李世民:“太好了,如意来啦!世民太高兴啦!”
如意也呵呵笑起来
杨如意:“我又见到世民哥哥啦,加上没人管我,我太高兴了。”
两人都没留意,不远处,宇文成都板着脸一言不发。
李渊和窦夫人对如意的到来感到非常惊喜。在两老面前,顽皮的如意公主显得十分懂事,见过礼后,她将父王的书信呈上。
李渊匆匆展开阅读,窦夫人则把如意拉到一边,亲热地问长问短。
如意拽住李世民的胳膊晃了晃
杨如意:“为了见到世民哥哥,如意不怕辛苦!”
窦夫人目光慈爱地打量着两个孩子。
李渊放下信笺,眉头皱了一下又连忙舒展开
李渊:“区区小事,让晋王殿下惦记了。听说扬州灾荒闹得很是厉害,不知晋王殿下和王妃在扬州可好!”
如意马上苦着一张脸
杨如意:“嗨,别提了!我父王把府里的粮食都搬出去设了粥棚,母后也卖光了手饰换粮赈济灾民,我们一家三口有一段时间,每天只能喝三碗粥充饥,饿得我这眼也蓝了、脸也绿了,走路都直打晃了!”
李世民心疼地攥紧如意的手
李世民:“妹妹,你受苦了!父亲大人,如意一路赶来,想必饿了,我们快点开饭吧!”
就在如意出发去并州不久,杨广也到了长安。萧妃说得对,人不在眼前,感情也就淡了,他要抓住机会同父皇母后增进感情。
一辆破旧不堪的马车在宫门前停下,杨广一身布衣走下车来……
数名大臣刚好从宫门出来,看到了杨广。众大臣纷纷迎上去行礼:“晋王殿下,您回来了!听说您在扬州开仓放粮,赈济灾民,那真是万民称颂啊!”杨广但笑不语。
入夜,在独孤后的宫中,杨广蓦然看到了陈慧儿,惊得呆住了。
那慧儿淡淡地上来见礼
陈慧儿:“奴婢陈慧儿,曾是南朝女俘,与殿下有过一面之缘。”
杨广:“哦……想起来了。”
陈慧儿意味深长地看了杨广一眼,杨广急忙避开她的目光,却忍不住又望了一眼她的背影。
这时独孤后从里间走出来,杨广忙上前问安,并献上从扬州带来的剪纸,剪纸上有几个娃娃的图案。
独孤后高兴地展开剪纸看着
独孤皇后:“嗯!这些娃娃真是惟妙惟肖,让哀家又想起了你们兄弟几个小时候的样子!”
杨广的眼眶红了
杨广:“母后,这些日子儿臣不在您身边尽孝,不知您和父皇一切可好!”
独孤后握住杨广的手,叹息道
独孤皇后:“唉!哀家可能是老了,勇儿是天天惹哀家和你父皇生气,加上你三弟杨俊不争气,哀家更是日益思念你和萧妃,恨不得你们这些懂事的儿女天天守在我身边!”
母子俩诉说了大半夜的离愁别绪。
次日临光殿的家宴上,衣着华贵的杨勇,与穿着布衣的杨广对比鲜明。
杨勇好笑地问
杨勇:“晋王,你这身衣服又是从哪里捡来的,专门来穿给父皇母后看的吧?”
杨广还没来得及回答,杨坚瞪眼望着杨勇
杨坚:“你身为太子,不侍节俭,还敢取笑晋王粗朴,真是岂有此理!”
杨勇低头说
杨勇:“是,儿臣失言。儿臣只是跟晋王开个玩笑而已。”
那夜在独孤后寝宫里,杨坚趴伏在床上,独孤后在给杨坚按摩肩膀,一边按摩一边说
独孤皇后:“勇儿和广儿相比,还是广儿更像陛下的儿子啊!”
杨坚迟疑地点头
杨坚:“广儿节俭质朴像朕。勇儿虽然奢侈,但是朕总觉得勇儿好像是真性情,不知掩饰。广儿嘛,朕倒有些拿捏不准他,他比勇儿的城府要深!”
独孤皇后:“陛下是对广儿多心了,你没看他此次从扬州回来,为民操劳又与民同甘共苦,都消瘦了许多,看得哀家这心里都是一酸。”
杨坚和独孤皇后到了相州微服察访,观民风看墙情。
杨坚掬起一捧土
杨坚:“爱妃,你来看,今年的墙情比往年还强上几分,只要注意春天保境,这小麦定会又是个丰收之年!”
独孤后点点头说
独孤皇后:“不错!刚入冬的时候,哀家看这天旱得厉害,还深恐来年的小麦会绝收,幸喜前些日子的那场大雪来得及时,真是瑞雪兆丰年啊!”
远处烟尘滚滚,杨坚举目望去
杨坚:“那里好像有军队在行进,莫非出了什么事?”
独孤后凝神张望着,和杨坚对视一眼,两人带着随从向烟尘方向走去。
高搭的狩猎台,旌旗猎猎迎风飘动·…··
原野中,众兵将正在跑马奔驰,挥动马鞭狂叫“欧欧”,向中心地区驱赶猎物,马蹄在麦苗上不停践踏……
杨勇高兴地往嘴里丢牛肉片,大口咀嚼着。
张丽华弯弓搭箭,“嗖”的一声,羽箭射穿兔子头颅,直直地将兔子钉在了树上。众人欢呼:“好箭法!”
兴致正高之时,突然,平民装扮的杨坚和独孤后以及几个侍卫被扭送过来……杨勇扔掉弓箭慌张地跳下马来
杨勇:“父皇、母后,你们怎么来了?”
张丽华心中暗喜,却镇定地站起身来。
杨勇忙拉了张丽华匆匆下了狩猎台,跪倒在地
杨勇:“参见父皇、母后!”
独孤后冷冷的眼神扫过杨勇和张丽华,径直搀扶着杨坚向狩猎台上走去。
杨坚、独孤后刚刚坐定,侍卫乙手中挥舞着一只兔子从远处纵马奔来,马蹄不断在麦田上踏过…·
杨坚盯着被踏到的麦苗,眉头越皱越紧。
不知情由的侍卫高喊:“太子殿下,快来看,今天狩猎的猎物,一只大肥兔子!”
杨坚:“太子殿下,你的猎物来了,还不快起来去接!”
杨勇跪倒在正中,大气都不敢出。杨坚气愤地来回踱步
杨坚:“众位爱卿,你们都过来看看,这就是有人毁坏了老百姓的麦苗打到的猎物!这就是只为一己之私,兴师动众,迎来送往的所谓狩猎活动。大隋初建,物力维艰,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何况这是百亩良田,那能打多少石粮食?我想问问这个人,你可知道那是老百姓养家糊口的命脉?”
杨勇战战兢兢,杨坚的目光在众大臣脸上闪过,最后直逼杨勇。
杨坚大手一挥
杨坚:“不打你是记不住的!……既然你想免杖,朕不但不能免,还要加倍杖责。拖出去,重责四十军杖。”
沉闷的板子声伴着杨勇的惨叫传到殿上
杨勇:“饶命啊!父皇,饶了我吧!儿臣再也不敢了……”
杨勇因为狩猎之事吃了四十军棍之后,一直称病不朝。
杨坚回到后宫,忧心忡忡地对独孤后说
杨坚:“皇储是国之根本,关系着大陷国运!勇儿如此怠惰,现在是越来越不争气了!”
独孤后看了看杨坚的脸色,说
独孤皇后:“臣妾有意去扬州走上一趟,亲眼见见晋王的治下是否清明,不知陛下是否愿意一同前往?”
杨坚敏感地说
杨坚:“你不会是想劝朕易储吧?自古以来都是立嫡以长,虽然勇儿有错,但是轻易易储实为动摇国本的下策!”
独孤后未置可否,说
独孤皇后:“去扬州看看而已!”
杨坚想了想,说
杨坚:“好吧!朕也想亲眼看看晋王是不是表里如一,是不是像杨素他们说的那样两袖清风、万民称颂。”
晋王府门前,萧妃在不停搅动锅里的粥,大队饥民在排队领粥,杨广身穿粗布衣服在给灾民盛粥,还不忘提醒说
杨广:“拿好,千万别洒了。”
粗服布衣的杨坚含笑说:“谢晋王殿下!”
杨广一愣,惊喜地抬头,看到杨坚和独孤后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一行人进了晋王府,杨坚一眼看到角落里堆着琴瑟箜篌等一堆乐器。杨坚转脸看看独孤后,独孤后赞许地点点头,二人向正厅走去。独孤后的身后,陈慧儿回头眼含深意地望了杨广一眼。
杨坚在厅中央的椅子上坐下,觉得座下很不舒适。他起身低头一看,发现椅子中央凹陷,周边残缺不全。面前的案上,摊开着一册书,案头上还摆着一摞书,旁边有一只粗瓷酒杯。一个面貌略嫌丑陋的侍女端上茶来。
杨坚:“广儿,每天都在这儿读书?”
杨广:“是,父皇。”
杨坚信手拿起翻开的那册书看了看,是《六韬三略》。
是夜,服侍了杨坚夫妇睡下,杨广、萧妃、陈慧儿一起出去。杨广看了看陈慧儿,恋恋不舍地说
杨广:“陈尚宫一路辛苦,早点回去歇息吧!”
萧妃上前说
萧妃:“殿下,夜深了,陈尚宫不熟道路,你去送她一送吧。”
两人无声地穿过后花园,杨广环顾左右,追上去拉住慧儿的手
杨广:“慧儿,你可想死本王了!”
慧儿忙抽出手来
陈慧儿:“殿下请自重。”
杨广一惊
杨广:“怎么?几日不见,慧儿姑娘就变心了不成?”
慧儿正色道
陈慧儿:“殿下可知萧妃娘娘这是一片苦心!她此举完全是为了让我帮殿下夺得东宫之位!”
杨广愣住
杨广:“这本王倒是不曾虑及!”
慧儿轻轻施了礼
陈慧儿:“殿下,如若想顺利夺嫡,请速速回转!皇后娘娘那里慧儿伺机自会多加美言,无须殿下再做嘱咐!”
杨广恋恋不舍地说
杨广:“慧儿你如此通情达理,以后定能和萧妃和睦相处!本王他日入主东宫之时,一定赐你为妃!”
慧儿轻轻一笑
陈慧儿:“今日见到萧妃,才知萧妃已胸怀天下,气场浩大。殿下,这是你的福分。”
慧儿不再言,袅袅婷婷离去,杨广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慧儿的背影在转弯处消失……次日早上,红儿端进一盆粥来,陈慧儿拿起勺子给杨坚和独孤后盛好。
杨坚有些不快
杨坚:“咦?晋王夫妇到哪里去了?难道日上三竿还没有起床吗?”
陈慧儿忙说
陈慧儿:“启禀陛下、娘娘,晋王夫妇早在五更时分就已带着众家丁、兵勇去郊外农田耕作,晋王特意嘱咐奴婢不要惊醒皇上和娘娘!”
杨坚和独孤后站在不远的田埂上,看到田野里成片锄头挥舞,农人挥汗如雨,一派繁忙景象。杨广正在锄地,萧妃在帮农人们打茶水。
青春勃发的如意提着两个水罐像练杂技一样,在田间飞奔……
离开扬州的杨坚夫妇心情十分复杂。欣慰的是,自己亲眼看到了杨广节俭朴素的生活,不安的是,难道真的因此废长立幼么?要知道,对于刚刚立国的大隋而言,这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啊。不易储,怕大隋不兴;易储,怕兄弟相煎。左右为难的他们最大的希望是杨勇能改过自新,哪怕能做到杨广的一半好,也就不劳他们动这心思了。
东宫的后花园,张丽华闷闷地坐在鱼池边,把手里的饲料不时撒进水里,她看着鱼儿争抢,不时地拿起手帕拭泪·…···
杨勇走到近前,不安地问
杨勇:“爱妃,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一个人在此感怀落泪!”
张丽华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强笑着说
张丽华:“没什么!明日三月初一就是臣妾的生日了!每年的这一天臣妾都要用牛奶沐浴净身,然后洒下百花花瓣熏蒸,以谢父母赐给遗爱的身体。可如今百花凋零,到哪里去寻这些花瓣呢?”
杨勇听罢不语,侍立在不远处的姬威躬身施礼:“殿下,微臣倒知道有个地方可以采得百花的花瓣!”
杨勇高兴地说
杨勇:“快快讲来!”
姬威道:“皇后娘娘的暖房里,听说隆冬时节依然百花盛开,想必现在这个天气也一定争奇斗妍!”
张丽华:“这恐怕不妥吧!暖房里的花可都是母后的爱物!”
杨勇却来劲了
杨勇:“有什么不妥!古有烽火戏诸侯,本宫今日采几朵花博美人一笑又算得了什么!父皇和母后都在扬州,整个长安都是本宫的,本宫怕什么!明日本宫还要大摆筵宴给爱妃庆贺生日!”
长安城外,一马车夫费力地举着木桶,桶底朝天,一滴牛奶沿着桶壁滚动,马车夫伸出舌头想舔到那滴牛奶,结果落到了他的鼻子尖上,他用手指沾沾鼻子尖上的牛奶,送到嘴里吮吸着……
马车夫慨然摇摇头:“唉!皇上家就是和我们这些寻常老百姓不一样,这牛奶原来是拿来洗澡的!平日里俺是连喝都舍不得呢!”
正好,杨坚从马车上下来,闻言快步上前
杨坚:“这位老者,你刚才说些什么?用牛奶洗澡?”
马车夫惊慌地四处看看,轻声说:“老先生,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定是听错了!”说罢,慌忙地跳上马车,一挥马鞭,装满空木桶的马车滚滚而去……
杨坚怒容满面地回到马车上,对独孤后说
杨坚:“走,直奔东宫,去看看这个逆子都在做些什么勾当!”
大桶的热牛奶“哗哗”地倒入已经装满了一半牛奶的大浴池里,浴池上飘满花瓣……张丽华坐在一张锦凳上,两名宫女侍立在她的身后。张丽华缓缓起身,两宫女上前脱下张丽华的外套。穿着薄纱的张丽华举步向前,一只脚探进了浴池,轻轻走入浴池……
杨勇穿着内衣进来,张丽华嬉笑着
张丽华:“殿下,下来啊!陪臣妾一起沐浴!”
杨勇“扑通”一声跳入水中,水花四溅……
张丽华笑着往后一躲,嬉笑着用池子中的牛奶撩溅杨勇。
正在这时,杨坚和独孤后怒气冲冲地进门,只见桌子上堆满了烤乳猪等各色美食,酒肉堆积如山,各种瓜果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杨坚气愤地坐到一把椅子上,感慨万千
杨坚:“扬州饿遍地,身为一国太子不知忧国忧民,反而这样铺张浪费,真乃社稷之祸啊!”
花瓣荡漾的浴池边,毫不知情的杨勇用布蒙着眼睛,正赤着脚四处追逐身穿轻纱的张丽华,张丽华轻纱飘动,美若仙子……
杨勇在蒙眼布下方留了一道缝,突然看到一双女子的绣鞋,杨勇暗笑,一把抱了上去。
杨勇高兴地说
杨勇:“爱妃,这下你跑不了了!快让我闻闻……”
蒙眼布猛地被揭开,杨勇疑惑地抬起头来。
独孤后怒气冲冲的脸正俯视着杨勇
独孤皇后:“太子殿下要闻什么味道?”
杨勇尴尬地跪下,护住身体,声音颤抖地说
杨勇:“母后?!您怎么……突然从扬州回来 了?”
独孤后也不言语,走到浴池边探身看看,这才震怒地说
独孤皇后:“果真是在用牛奶洗澡!还有花瓣?真是会享受啊!”
突然猛醒一般,指着池中的花瓣
独孤皇后:“这些花瓣是哪来的?”
杨勇嗫喏着
杨勇:“是从母后的暖·……暖房里采的!”
独孤后走过去狠狠地抽了杨勇一个耳光,指着杨勇的鼻子,怒不可遏地大骂
独孤皇后:“你这个畜牲!你的弟弟晋王在扬州每日只能喝粥裹腹,你倒好,在这里用牛奶洗澡,鲜花沐浴!你可知你每日的吃穿用度都是民脂民膏啊?这些牛奶如若换成干粮运到扬州,那能救活多少垂死的百姓啊!”
杨勇知道铸下大错,跪行抱住独孤后的双腿哀求
杨勇:“母后,儿臣知错,您就饶了儿臣这一回吧!儿臣再也不敢了!”
独孤后悲哀地看着他,万念俱灰地说
独孤皇后:“勇儿,晚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她决然地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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