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六十二、招揽人马

我躺着没有动，眉心紧紧绞在一起。

不对劲。

伊凡以前从不会那样逼迫我，更不会做出这种类似于逃避的举动…

纵然…果真如他所说，他改了主意…他也一定会与我把话说清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就急着把我送回来…

…他那边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小影“七七？”

我微扬了声音。

七七：“弟子在，灵女大人有何吩咐？”

外面立刻应了声，我走过去拉开房门，七七低着头站在门外。

小影“南山君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七七偷瞄了我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七七：“之前乐谙长老曾言，他们要离开十二个时辰，应当快回来了。”

十二个时辰…

那至少得过了巳时，而此刻才刚破晓，卯时尚未过半。

怕是还得一个多时辰…

小影“我让你收起来的那个小盒子呢？”

七七从乾坤袋中取出戒指盒，双手捧着呈给我。

我接过来转身回了屋，也未去点灯，就着由窗外泻进来的些微晨光，走到梳妆台旁坐了下来，手指摩挲着戒指盒光滑的缎面，稍稍迟疑随后打开。

银色戒圈躺在荧光之下，戒面上的符文如水一般静静流转。

伊凡给我戴上这枚戒圈时说过，若我有要紧事却联系不到他，只需让戒圈沾上我一点点血，他立刻就会知道。

他当时会那样说，是以我为一个普通人为前提，现在自然不需要那么麻烦。

指尖掐了个诀，心念在眼前凝成漂浮着的文字。

小影【伊凡，方便的时候给我回个话，你知道我想问什么，我也知道你不告诉我是因为担心我，可是，我总不能一直躲在你身后，一直靠你护着，已经十年了，够了，也该让我自己承担了。】

手指一弹，将信通过戒圈传了过去。

他之前专门让泽川把戒圈送来，其用意之一便是想要同我时刻保持联络，所以他应该立刻就能收到。

可是，我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伊凡给我回信。

越等越是不安。

这样的情况从未发生过。

以前无论伊凡多忙，只要我给他发信息，他都会很快给我回复。

小影【伊凡？】

小影【你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小影【我要见你，不是在梦里，给我个地址，我去找你。】

小影【伊凡，你好歹给我回句话。】

就在我快要坐不住的时候，戒圈终于闪了一下。

伊凡：【有点忙，稍后联系，别担心。】

稍后…

是多久？

我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我紧盯着戒圈，只差在上面盯出个洞来。

看着看着…

我发现…

戒圈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拿起来在手指上比了比，果然，圈口变大了，轻轻松松就套了进去。

然而…

当我想再取下来时…

却…怎么也…取不下来了…

…

瞪着牢牢套在我手指上，死活都不肯下来的戒圈，我的内心正经历着一场山崩海啸，等下楚暮白回来看到我戴着这个…

啊…

那画面连想都不敢想。

怎么办？

怎么办？

我急得团团转，手指都被撸肿了，可那戒圈就像是已然和我的皮肉长在了一起。

七七：“灵女大人…”

七七的声音传进来，总算阻止了我自虐的行为。

小影“什么事？”

七七：“大司命与人在别院外交上了手。”

什么？

我瞬间到了门外。

小影“怎么回事？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七七：“好像是…明光君的人…”

满腔的怒火一下子就灭了。

阿爸的人？阿爸的人怎么会和大司命打起来？

未再多想，我几个闪身已到了别院门口，七七慌忙追着我过来。

别院外。

灵力激荡，尘土飞扬，原本葱郁繁茂的林木如今已成了遍地残骸，若非有法阵和结界护着，别院只怕也早不复存在。

望着半空中缠斗在一起的两道人影，我微微有些愣神，怎么也没有想到，与大司命交上手的竟会是…

…冥主？

不错，就是冥主。

在百卉谷那晚，我就已经觉察到了。

冥主的修习方式与我们不同，他体内没有修筑灵府，却可以调动身周的灵力为他所用，想必是经过阿爸指点。

阿爸虽然不能修习，但并不表示他一无所知，相反他是个极聪明的人，不管多么复杂的术法，他看过一眼就能记住，而且他尤其喜爱研读秘术，阿妈专门让人四处去搜集。

太婆不赞同他们的做法，为此多次斥责，阿妈和阿爸却始终没有放弃。

以前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我好像知道了…

…原来阿爸…一直都在为我寻找…破解困局的办法…

喉头窜起火辣辣的刺痛，酸胀的感觉在心中肆虐开来，眼底瞬间被血色充盈，我握紧了手，努力压下去。

冥主身形变幻莫测，施出的术法有些连我都没见过，但大司命毕竟是我流桑七大长老之一，轻轻松松便化解了冥主凛冽的攻势，愣是没让冥主沾到半点衣角。

可是…

只守不攻…

大司命明显有意避让…

那晚因人作祟，我的思绪很混乱，但我还是模糊记得，冥主好像说过，大司命救过他，也伤过他。

救。

很好理解。

伤。

又是如何伤的？

举目四顾，此处灵力充沛，大司命若一直不出手，两人还不知道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算了，不管了。

左右大司命心里有数。

转身准备回别院，一个娇软的声音却飘了过来，随风飘过来的还有一抹窈窕身影。

昭华仙子：“大小姐。”

昭华仙子。

我早看到她了，她和她的两名弟子远远躲在一旁，应该是跟着冥主一道来的。

虽然合欢派的口碑不太好，但我对她的印象还算不差，只是她对我的这声称呼，以及她对我行的礼，让我不觉皱了眉。

她像是看出来了，表情愈发恭谨。

昭华仙子：“月前，主上已率我等投入明光君座下，合欢派也由明光君亲口改名为合欢宗。”

我看着她，掩不住满目惊诧。

阿爸…

阿爸偏爱幽静，厌恶繁琐，连流桑事务他都甚少参与，而今却大动干戈，居然开始招揽人马。

小影“为什么？”

我喃喃低语。

他究竟想做什么？

昭华仙子微微一怔，然后柔声笑道。

昭华仙子：“明光君说，合欢宗听着大气。”

目光闪了闪。

她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但我没想解释。

小影“你见过我阿爸？”

昭华仙子：“昭华有幸，得以远远一窥明光君仙姿。”

昭华仙子莹白的手轻抚在心口处，目中秋水横波，声音缓缓自唇齿间溢出，仿佛生怕说得重了便亵渎了神明。

呃…

我倒没觉得昭华仙子夸张，阿爸风姿卓绝，天上地下无人可及，阿妈也坦言，当年她就是被阿爸的那副身骨给迷了眼，若非因血脉受限，阿爸必然也会是这世上顶顶厉害的人。

小影“他…还好吗？”

话出口，便意识到自己问错了人，摆摆手刚欲岔过去，却听到身后回答。

冥主：“近日胃口欠佳，夜间能安眠的时间也愈发短了，身形又清减了不少，但神采依旧。”

转身，撞上一双清亮的眼眸，眸中带笑，眸底宛若流水静淌，虽然被面具遮挡住了半张脸，却丝毫无损他俊朗的气度，反而增添了一份惑人的神秘。

小影“冥主。”

冥主眉梢微扬。

冥主：“冥主是对旁人，小影…唤我伯父…可好？”

以他与我阿爸的关系，我是该称他一声伯父，但他与楚暮白之间…

还没理清楚呢…

啊…

头疼。

远山隐于绿黄之间，映出一片苍茫萧瑟。

大司命负手立于远处，目光平静地遥望着虚空，一袭银发素衣，宛若山巅之上的皑皑白雪，不染纤尘。

尸傀那么大的事，大司命肯定要过来问一问，还有乐谙长老如今也回来了，我记得阿妈说过，大司命还是乐谙长老的师弟来着。

小影“七七，先迎大司命进去。”

七七抬眼，余光扫向旁边几人，未曾掩饰脸上的警惕和担忧。

七七：“灵女大人…”

小影“没事，我很快就回去。”

七七：“是。”

七七没敢再多说什么，转身朝别院内打了手势，院内留守的弟子暂时关闭了法阵和结界，等七七引着大司命进去后，又重新开启。

转首，再次看向冥主。

小影“是我阿爸让您来的？”

冥主弯了唇角，目光左右一扫。

冥主：“换个地方说话。”

呵…

这会儿觉着碍眼了，刚才是谁发疯了似的，险些没将这片整个掀翻过来。

冥主说完便已率先离去，我瞪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只好跟上。

拐过山道，进入一片密林，耳边隐约听到水声阵阵，待走近了才发现，密林深处竟掩隐着一道瀑布，瀑布不算大，三四道阶梯层叠下来，那水声就变得好似一首动听的乐曲。

瀑布不远处放着张方形的石桌，桌面打磨的很平整，桌两侧端端正正地摆着两张石椅。冥主坐在其中一张石椅上，静静地笑望着我。我压抑着心中的焦躁，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小影“可以说了吗？”

冥主丝毫不在意我语气中的不耐，抬手拿起桌上的青瓷壶，壶身微倾，透明的液体从壶嘴中流出，很快就注满了两个青瓷杯，他将一杯推给我，自己执起另一杯一饮而尽。

冥主：“这是翼儿亲手酿制的菊花酒，不仅气味甘甜，还能疏肝清火。”

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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