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八十八、合欢派

拉着叶舞避开去，我绞得眉心生疼。

邪教…

妖媚惑人…

人们那种异样的眼神，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被人剥去了衣服一样，由心底生出一股厌恶。

林影“小舞，这究竟是个什么门派？”

浓郁的味道挥之不去，呛得我呼吸不畅，脑袋也胀胀的，钻进耳朵里的声音越发杂乱。

灵动的眼波流转，叶舞低头一笑，透着一丝狡黠。

叶舞：“这合欢派的名声虽不怎么好，却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处。”

林影“合欢派？”

叶舞：“十几年前，合欢派在江湖上是名副其实的大邪教，前任教主修炼的是采阴补阳的功法，教众全是被他从各处掳去的女子，武林正派有心将其诛之，怎奈那邪功太过诡诈，难有人能敌…”

叶舞话锋一转。

叶舞：“然而，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却突然被杀了，被他最宠爱的一名弟子，昭华仙子，也就是现在的合欢派教主。”

林影“他也是罪有应得…”

压下心中惊愕，我冷着声音。

叶舞赞同地点头，却忽又叹了口气，目露古怪。

叶舞：“原本以为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却不想，那昭华仙子坐上教主之位后，竟带着一众女弟子…”

叶舞黛眉轻蹙，迟疑了下才又接着说。

叶舞：“…与不少江湖中人暗通款曲，放浪形骸，还美其名曰双修，只是双方互愿，而且其中不乏高手，所以纵使被人不齿，遭人唾弃，也没人敢去惹她们。”

我张了张口，该说些什么的，可又实在不知说什么。

说话的依旧是叶舞，一双眼眸里漾着波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叶舞：“…绝对不会有人想到，我们会藏在合欢派里…”

是。

我捂脸。

别人躲都还来不及…

“喂，你们两个…”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娇柔又带着点不耐，我和叶舞对看一眼，慢慢转身。

合欢派的人。

“…仙子召集，快随我来。”

她冷冷地丢下一句，然后转身即走，走出几步见我们还待在原地，扭着头，眼角沾染上了几分怒气。

“傻站着做什么，刚入门就敢私自走动，也不怕被人拆的骨头渣都不剩，还不快跟上，小心去晚了仙子怪罪。”

我看向叶舞，叶舞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遂拉着我告了一声罪，匆匆跟了上去。

甩了甩头，将那一团团乱麻从脑子里甩出去，事情既已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行不多时，四下里林木遮蔽，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隐蔽空间。

一个人从里面疾步走出来，与我擦身而过。

我不由握紧了手，连呼吸也在刹那间屏住了。

黑衣，黑纱…

身段玲珑，眼神妖冶…

我不会认错。

即便她化成灰，仅凭她身上的力，我也能将她认出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冥窟的人么？难道冥窟与合欢派还有关联？

心里已紧张到了极点，脚下片刻也不敢停，直至她越走越远，再也感知不到了，我这才松了口气。

“拜见仙子。”

被声音唤回了神，领着我们过来的那个女子已经率先跪了下来，我和叶舞便也学着她的样子行了礼。

刚才只顾着那个女人，未及留意这里的情形，此刻低着头，没有听到让我们起身的声音，一时也不敢乱动。

昭华仙子：“抬起头…”

声音和缓，语气平淡。

余光瞥见前面的女子站起了身，我隐去眸底的不安，慢慢抬头。

眼前轻纱缭绕，轻纱后面放着一张美人榻，榻上坐着一个人，只瞧得见半张脸。冰肌雪肤，艳若桃李，眼尾一抹狭红，媚得入骨。

这位就是昭华仙子？

果真…

闻名不如见面…

昭华仙子的目光落在叶舞身上，纤纤玉指撩开了轻纱，似笑非笑。

昭华仙子：“我合欢派一向来者不拒，叶大小姐肯赏光驾临，我合欢派求之不得，何必为难两个小丫头，都是娇滴滴的人儿，伤着哪儿不叫人心疼。”

我和叶舞俱是一震。

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精明的计策，不仅这么快就被人识破了，还被人不动声色地拘了过来，而我们却丝毫也没有察觉。

叶舞：“你…”

叶舞腾地站起身，双手紧握，美目中寒光乍泻。

我站在她身旁，心中懊恼不已。

我们的确太大意了。

昭华仙子：“你不觉得头上少了点什么？”

昭华仙子淡声道。

叶舞一怔，抬手探向发间，随即大惊，周身的气息突然便乱了。

叶舞：“我的发簪…”

昭华仙子伸出手，白玉般的手指正捏着一根发簪。

那发簪并没有什么显眼的地方，甚至还有些陈旧，唯有上面镶嵌的一串细碎的珠玉，看着价值不菲。

叶舞一见之下，眼睛都红了。

叶舞：“怎么在你手中？”

昭华仙子：“我合欢派虽然是不入流的小门派，却也不是什么人都敢随便公然挑衅的。”

昭华仙子站起身，慢慢走过来。

昭华仙子：“你很聪明，没有用你家传的武功，但是若要掩人耳目，便得更仔细些才行，你那哥哥可是发了悬赏令，满江湖的人又是凭借什么在找你，叶大小姐应该想得到。”

叶舞：“原来，刚才那伙人故意找茬，目的就是要顺走我的发簪…我怎么说，他们那么容易就被打发了…”

叶舞恨声道。

昭华仙子：“这是你母亲的遗物，小心收好，莫再弄丢了。”

昭华仙子将发簪递过来，脸上神情淡淡，语气也淡淡，可正是这一份淡，愈发让人觉得怪异。

叶舞接过来，紧紧抓在手中。

叶舞：“你为什么帮我？”

昭华仙子不答反问。

昭华仙子：“你不想我帮你？还是说，你想被你哥哥抓回去？”

叶舞未及答话，已经有人匆匆进来。

“仙子，凤舞山庄叶少庄主，在外求见。”

昭华仙子目中霎时透出几分讥诮，但转瞬又已逝去，嫣红的唇角微勾，依旧带着那种似是而非的笑容。

叶舞：“我…”

看得出叶舞有些慌乱，目光四下里乱飘，一时拿不定主意。

昭华仙子也不催促，转身走回榻边坐下。

叶舞：“我不会跟他回去，但也不需你帮，我的事我自会解决。”

叶舞一字字说，眼神中透出几分坚毅。

昭华仙子：“既然如此，我合欢派亦不会强人所难，叶大小姐一路好走。”

昭华仙子竟也不生气，而且还如此好说话，我和叶舞反倒怔住了，这哪里像一个邪派女魔头，倒更像一位和善可亲的夫人。

但不管怎么样，此处都不易久留，我拉着叶舞转身就要走，一个冷冷的声音却突然自身后传了过来。

神秘女子：“她走可以，你留下。”

心里霎时像是被剑刺中，冰冷的寒气不停地从伤口涌进来。

这个声音…

是她。

她竟然又折返了回来。

叶舞察觉出了我的异样，无声地握紧了我的手。

我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身后两道目光仿佛淬了毒的针芒，恨不能在我的身上扎出千百个窟窿。

林影“小舞，你先走…”

叶舞摇头。

叶舞：“要走一起走。”

可是…

她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昭华仙子：“我还以为九姑娘去而复返，是要传达什么重要的旨意，却不想竟是因为这位姑娘，恕我眼拙，不知这位姑娘是…”

昭华仙子淡淡开口。

九姑娘冷哼一声，不用回头我也知道她此刻是什么表情，虽然她面上覆着纱，但那满身的戾气，还有浓烈的讥诮以及不甘，怎样也遮掩不住，而且她也没想要遮掩。

终究躲不过。

我转身，迎上那双恶毒的眼。

林影“你纵然杀了我又如何？你又能得到什么？又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神秘女子：“闭嘴。”

她厉声道，愤恨化为汹涌烈火，映红了她的眼，也烧焦了她的心，也许她的心早已被焚烧殆尽了吧。

手中寒星乍现，碧森森的光芒如烟花一般绽放开来，竟也带着几分绚丽，瞬间已逼喉前。

叶舞的反应很快，但有人比她反应更快。

昭华仙子妖娆的身影如一抹流烟，在九姑娘动手之前就已经移了过来，如云长袖挡下了射过来的银针。

昭华仙子：“九姑娘，上次你擅作主张，主上已然大怒，难道你还要违抗命令？”

昭华仙子语声低缓柔媚，轻飘飘的仿佛不着一丝力度，却听得人心中一紧，就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用力地在心上攥了一下。

她认出了我的身份。

九姑娘一惊，目中流露出惊惧之色。

我看着两人。

主上？

她们果然是一丘之貉。

昭华仙子：“主上的确派了你去勾引楚暮白，既然你未能成功，便要适可而止，莫要仗着主上的几分疼爱，恃宠而骄，贪恋上不该贪恋的，令自己万劫不复。”

九姑娘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凄美的笑声听起来很是怪异，她目光幽幽地投来，仿佛刀尖上跳跃的寒芒，那两道凌厉的寒光射在我的脸上时，我禁不住浑身一颤。

神秘女子：“我不杀她。”

她一步步走过来，眼中闪烁着妖冶的光芒，慢慢开口，说得无比愉悦。

神秘女子：“我突然很想看看，当你知道真相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一定相当有趣，至少会比直接杀了你有趣的多。”

我禁不住后退了一步，告诉自己不要受她影响，可心中纷乱的很，她的话在脑子里回旋，像魔咒一样，我终是忍不住问。

林影“什么真相？”

她立刻又笑了起来，低低的笑声越来越大，笑得得意又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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