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风残军一路北逃,观他们的路线,似是想通过中间地带燕云十六州,逃往契丹。
契丹不受大梁管辖,与他又曾有私下结盟的关系,作为他们一行暂时的保护地,的确是极佳选择。
除非大梁后续以更大的利益或威胁让契丹交出龙傲风一众等,否则等他们真的逃入了别国辖地,大梁就真拿这些叛徒束手无策了。
因此,这次出征的目的,便是赶在龙傲风残军逃往契丹前,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几日,他们便驻扎在军营,见机行事。
军营旁有条湖,风景很好,她便来到湖边小憩片刻,观黄土沟壑却也有这碧湖一汪,波光粼粼,不由心旷神怡。
渡禧掬了一捧水滋润干渴喉咙,甘甜清冽缓解了不少躁意。
就在这时,几个士兵突然纷纷卸甲跳入湖水中,还哄笑嚷嚷道:
士兵甲:“兄弟们快洗,洗得慢的那个给我们洗一个月袜子哈哈哈!”
士兵乙:“那你可输定了!”
说着,那士兵便搓起澡来,灰泥纷扬而落,入了那清澈的湖中……
想起方才还觉得甘甜的湖水,再看看洗得欢快的兵士们,渡禧顿时一阵反胃。
魏渡禧“呕呸呸呸!”
几个士兵见她不下水,还喊到:
士兵丙:“嘿,小兄弟下来洗啊!”
渡禧连忙摆手,慌张道:
魏渡禧“不,不…不必…”
她赶紧掩面离了这地。
……
她是个女儿身,又是副好皮囊,往这些士兵个中间一放,便是最显眼的。再加上她与“将军大人”的不正当关系,“将军大人”又对她“格外器重”,时间一长,使得这些士兵对她很是看不惯。
这日,她去分营帐取些器物,便听见几个士兵说:
士兵甲:“这家伙怎么往咱们分帐跑?不知道咱们都看不惯他?”
另一个士兵酸溜溜道:
士兵乙:“人家有大将军照着,哪还会在乎咱们是怎么想的呢。”
那士兵一拍大腿,哈哈笑道:
士兵甲:“说起来上次我往他衣服里放了只死耗子,你们是没看到他叫得跟个女人似的,直接吓得扑到将军身上去,死也不松手哈哈哈哈!”
士兵乙:“将军不是最厌恶别人接近吗,这小子胆敢这么放肆,将军就没罚他?”
那士兵一愣,回想着:
士兵甲:“将军当时好像的确脸黑了,但后续也没说什么。”
那士兵有些不是滋味,醋溜溜的说:
士兵乙:“唷小白脸还真得将军喜欢呢。要是是咱们,将军早就让咱们每个人领板子了。”
士兵甲:“嘘!他看过来了!我们小声些……”
渡禧不禁黑线了一下,真当她是听不到吗……
这时,远处一个士兵见她,朝她奔来,朝她哈哈一笑,道:
士兵丁:“魏兄弟来了啊!快过来!俺给你攒了好东西呢!”
渡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
魏渡禧“啊,多谢大哥了。”
士兵丁:“大男人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
他一拍她胸膛,差点吓得她跳起来。
他嘿嘿一笑:
士兵丁:“上回你帮俺写信给城里的点心铺老板娘,俺还没谢谢你呢!”
渡禧想起了那封信的内容:
信:“啊, 小花,俺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小鸡爱啄米,你愿意当俺媳妇不?”
她不由尴尬地手指蜷缩……
那士兵倒是没在意她的神色,偷偷地往四下张望,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油光透亮的大鸡腿。
士兵丁:“铛铛铛!”
他憨笑两声,道:
士兵丁:“嘿嘿,咱们这儿伙食不好,你说你爱吃鸡腿,我去城里时就顺手帮你买了个。”
渡禧心下涌起感动。
魏渡禧“多谢大哥念着小弟……”
他用拿过鸡腿满是油渍的手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豪迈道:
士兵丁:“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感受着头发上飘来的脆鸡香味,她陷入了沉默。
待那士兵走后,渡禧正欲去取器物,那士兵却拦在她前面冷嘲热讽道:
士兵乙:“ 哟,将军身边的大红人怎么想起,来我们这全是大老粗的地方啊?”
另一个士兵嗤笑一声:
士兵丙:“上次老子好心拉着他一块去洗澡,他还嫌老子脏,不愿一块洗呢!”
士兵乙:“一个大老爷们还这么婆婆妈妈娘娘唧唧的,来了军营还嫌弃这嫌弃那,要我说,就该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那士兵哄笑附和:
士兵甲:“对!回他的京都去!回他娘怀里去哈哈哈哈!”
魏渡禧“你们!”
渡禧被噎住,确实,她身为一个女儿家,又从小锦衣玉食,在这些人眼里自然是矫揉造作,她也反驳不了什么。
那士兵摆了摆手,道:
士兵乙:“别再说了,你们瞧这小子说几句就要哭, 回去保不准抱着将军一阵哭天抢地呢。”
士兵甲:“这么大年纪了 ,还跟个要奶的孩子似的。丢人现眼。”
就在这时,洛校尉做了过来,横眉厉声道:
洛校尉:“一个个地聚在这做什么呢,让你们干的事都干完了? !”
士兵们立马噤声,低头四散。
渡禧感激道:
魏渡禧“多谢洛校尉替我解围。”
他摇摇头,不在乎道:
洛校尉:“不算什么大事。他们也只是习惯了军营里背朝黄天面朝汗血的日子,陡然来了小兄弟你这样的体面人,所以不太适应罢了。”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
魏渡禧“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吧……”
她和洛校尉道了别,强作镇定的,掀起帘子走进仓库准备拿点器物。
就在这时,外头一阵刺响,竟是有人拿木箱子堵住了帐篷门口,将她锁在了仓库内不让她出去。
她拍着帘子大喊:
魏渡禧“谁干的? !快放我出去!”
外头一阵哄笑,似纷纷在看好戏。
士兵甲:“等着吧,看他怎么哭爹求娘地求饶!”
她咬咬牙,道:
魏渡禧“我是来为将军拿的东西,回去交差迟了,可是你们的罪过!”
听她这么一言,四下纷纷无声。
她又试探性的问:
魏渡禧“有人在吗?吭个声啊?快放我出去!”
外头的人听她方才那番话,竟是已面面相觑,各个偷溜了。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外头一阵木箱子搬动的声响。刺眼天光从大开的帘子外流泻而下,照得她一阵恍惚。
无忧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安好便懒得来搀扶,只是淡淡来了句:
无忧:“……弱爆了。”
渡禧刚涌起的感激之情瞬间粉碎……
这家伙怎么跟他主子一样,嘴巴总是那么臭啊?!
待交完差事,她看着士兵们操练的校场,心下有了主意。
不就是瞧不起她不会武功吗?那她就学给这些人看!她顿时斗志昂扬,挺胸阔步的往校场走去。
校场的士兵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嗤之以鼻道:
士兵乙:“哟,就你这风吹就倒的小身板,也来练武场切磋武艺啊?”
她不理会周侧异样的眼光,有模有样地在校场上挥拳踢腿,嘿嗬嘿嗬认真至极。
可她练了几天除了手臂酸痛之外,感觉再没什么别的进展。
这夜,天色已黑,她正待趁校场无人,想好好松动松动筋骨,不料余光一瞥,竟在暗影僻静处瞧见了皇上特意派来保护她的无忧。
她苦着张脸,道:
魏渡禧“无忧,得了空你能不能教我几招对敌的招式?这儿的大块头个个都看不起我。”
无忧摇摇头,道:
无忧:“你根基不好, 没有内力基础,空练招式不过是花拳绣腿,毫无用处。”
魏渡禧“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在短时间内练成,反败为胜?”
无忧嘴唇一翻,无情吐露三字:
无忧:“蹲、马、 步。”
魏渡禧“蹲马步得练多久呀!我要速成的!”
渡禧捏起拳头,一副士气腾腾的样子。
他无奈沉吟了片刻,道:
无忧:“倒是有个女子可练的剑法,没有内力要求,只是也非一朝夕可以练成。 你若想学……这几日夜里便来校场寻我吧。”
渡禧两眼一亮,道:
魏渡禧“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拉勾!”
无忧看着她竖起的手指,嘴角一抽,这种过家家的把戏,有损他身为暗卫的威严。
于是,他抱剑转身,挥手扬声:
无忧:“便从今日开始,你先绕校场跑三圈。 半个时辰后我来验收成果。”
魏渡禧“……”
待跑完后,无忧便教了她些拳脚。
夜色深了,有个小兵气喘吁吁的跑来找她,道:
小兵卯:“天色不早了,将军喊小兄弟快些回主帐,莫在外逗留呢!”
说完,他分外疑惑的喃喃:
小兵卯:“奇了怪了……将军怎么和小兄弟睡一个帐……”
渡禧赶忙打着哈哈:
魏渡禧“我这不是要服侍将军吗,当然得贴身作陪,我这就回去!多谢大哥告知。”
旁边的无忧“啧啧”了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色已深,露垂星野,跫虫空鸣。
她除去男装束缚,缩在将军怀里,好梦同眠,一夜安稳。
……
这几日,她练的还算不错,今夜无忧放她提前休息,她便回了帐里。
那人见她来了,眉毛一挑,道:
皇上龙凌天:“倒是知道回来。”
她上前服侍他卸下军甲,讨好道:
魏渡禧“知道将军在等我,当然不敢在外久留啦~”
他满意的点点头, 摸了摸她的长发,嘱咐道:
皇上龙凌天:“天色已黑,外头不安全,你就呆在帐内别再出去。”
魏渡禧“那你呢?”
她抬眼问他。
他疲惫地按压眉心,道:
皇上龙凌天:“我与洛麟他们还有事要商议。你且先睡,不必等我。”
渡禧看着这样的他不禁心疼,虽然知晓随时都可能会有人进主帐,可她踌躇下还是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抱上了他,声音小的像耳边棉意的情话:
魏渡禧“如今你可是主心骨,千万不能累垮了呀。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成寡妇了……”
那人原本还半笑着,听她最后一句话直接好气又好笑,倦意也转眼消散。
皇上龙凌天:“魏渡禧,有你这样诅咒自己夫君的吗? !”
她蹭了蹭他宽厚背脊,及时松手放开。
魏渡禧“那将军就得答应小的,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小的整天提心吊胆,为“您”担心!”
他低下头,凑近她耳边,低声道:
皇上龙凌天:“我抓紧了谁的手,就绝不会再放开。你想当寡妇改嫁,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绝无可能。”
她心头一动,扬起脸笑意灿烂:
魏渡禧“那就等将军证明给我看啦。”
夜,还长。
……
这日,“将军大人”命她去打些洗澡水。
打好水后,她奋力提起水桶,哼哧哼哧抱着大木桶往主帐里艰难挪去。
一些士兵看到后,对着她指指点点, 交头接耳:
士兵乙:“看到没,这就是将军的贴身小厮。瞧他秀气瘦弱的,连个洗澡桶都搬不动,跟个女人似的……”
一个士兵压低声音八卦道:
士兵甲:“哎,你们听说没?将军和这小厮啊……”
他挑了挑眉,眼神示意,并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手势,道:
士兵甲:“是这种关系……嘘。”
一石激起千层浪,士兵各个神色惊异,议论道:
士兵丙:“不是吧,男人和男人还能做这种事? !不过我就说这小厮细声细语秀里秀气的,的确不像个正常男人……”
有个士兵得意哼哼,一副你不懂的样子悠悠道:
士兵甲:“这你就不懂了吧, 咱们军中多苦闷,不能找女人寻乐那自然只能找男人作陪啊。我就说将军看着年轻气盛的,怎么找了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当贴身小厮,原来就是这用处……”
说完,他还嘿嘿笑了几声。
士兵丁:“咱们这样说将军……是不是不太好……”
有个士兵反应过来,提醒到。
士兵甲:“你是傻了吧!咱们说的是将军吗?咱们说的是那家伙!”
士兵丁:“咱们又没证据……胡乱编排关系要让别人知道,可是要受罚的……”
士兵甲:“老子的眼睛就是证据!那晚我去给将军送地形图的时候,可是亲眼见到那小厮躺在将军的榻上呼呼大睡的,睡得不知道有多香呢!”
士兵乙:“的确,将军的榻肯定跟我们这些小卒的睡起来不一样。”
那士兵有点不悦,道:
士兵甲:“你这小子,重点是榻吗?重点是他和将军啊!更别说我那会儿摸不着头脑的瞧着那家伙看,将军盯我的眼神有多吓人了……简直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回想起那次的经历,那小兵打了个寒战。
士兵哄笑出声,嘲笑道:
士兵丙:“那可是将军的贴身小厮,不是你的,自然不给你看了哈哈哈!”
那士兵顿时涨红了脖子,羞愤道:
士兵甲:“等老子赚够了钱!老子也去买个贴身小厮,到时候美慕死你们这群大老爷们!”
有人眼睛一转,故意取笑他说:
士兵丙:“等赚够了钱,你不去媳妇,还去买小厮?”
那士兵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低声骂了句:
士兵甲:“操!”
洛校尉这时走了过来,皱眉不悦,挥散众人。
洛校尉:“一个个地聚在这像什么话还不快去操练?!”
他们见着长宫,一个个条件反射地挺胸抬背,心虛下还是粗声粗气地大喊了句:
士兵甲:“是!”
洛校尉见她一人费尽搬着大木桶,几步上前,询问道:
洛校尉:“魏兄弟,可要我帮忙?”
正汗流浃背地和巨大木桶“斗智斗勇”的渡禧见到来人,微微诧异,擦了擦额间的汗,道:
魏渡禧“不用,多谢洛校尉,我再走几步就到了。”
他伸手拿过她环抱着的木桶,对她来说重若泰山的,他却轻而易举地就提了起来,仿佛提着的只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
洛校尉:“客气什么,你这是要送去将军帐里吧?正好我找将军也有事,就顺手替你送过去。”
她犹豫了下,才道:
魏渡禧“那就……多谢洛校尉了。”
在军中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她也逐渐了解到,军中的多是些粗人一些兄弟不喜欢她,处处排挤她,觉得她就是个“走后门”的,却还是有些兄弟始终待她热心赤诚,就比如眼前这位洛校尉。
听到渡禧谢他,他笑了笑,道:
洛校尉:“小事,谢什么!倒是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不知道还以为咱们将军虐待你了,没给你饭吃呢。怎么样,今晚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吃肉?”
他撞了撞她的胳膊,笑声爽朗。
渡禧瞬间眼前一亮,问道:
魏渡禧“可以吗?!”
为避免她女儿家身份被发现,她的吃住几乎是和皇上在一块,他“还美日其名“贴身服侍”。
想到这,她忽而沮丧下来,委屈巴巴的道:
魏渡禧“将军肯定不会同意的,他不让我和你们来往……”
那个男人,可小气得很。
洛校尉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道:
洛校尉:“将军对手下,倒是管得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
他没有说下去,渡禧却是心头一紧。
莫不是他看穿了什么?
于是,她赶紧问道:
魏渡禧“还以为我们是什么?”
洛校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父子呢!不过瞧将军也不像能生出你这个年纪的儿子,莫不成……是兄弟?”
她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多虑了,好笑地松了口气,道:
魏渡禧“我和将军长得又不肖似,哪能有什么关系?”
他挠挠头,解释道:
洛校尉:“可能是我想多 了吧……我总觉得你们俩至少有一处,很是相像。”
渡禧有些好奇,问:
魏渡禧“哦?是什么?”
洛校尉:“是贵气。将军就不必说了…”
他顿了顿,似是琢磨该怎么说下去。
洛校尉:“虽说你是小厮,但你这身铠甲,还有一言一行间的贵气,都是普通人模仿也模仿不出的……”
说到一半,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得太多,忙一咬舌止住话头,解释道:
洛校尉:“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你莫怪啊。”
她笑着摇头道:
魏渡禧“没事。不过你还是第一个说我和将军相像的。”
不知夫妻相……是不是也算一种相像?
她笑的分外好看,赛过了天空绚丽的晚霞。
他看着她,微微失神,愣愣道:
洛校尉:“现在又觉得不像了…你笑起来…可比将军好看多了……”
他红着脸陡然回过神来,赶忙结巴的解释道:
洛校尉:“我、我不是那意思!只是将军不怎么笑,所以才、所以才……”
渡禧倒是自恋的摸摸自己的脸,好笑的点头:
魏渡禧“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定不会向将军打小报告的哈哈哈。”
他松了口气,偷瞄她一眼,又飞快低下头,道:
洛校尉:“其实军中那些弟兄……也不是有意编排你。毕竟军中无聊,能翻来覆去说得兴味的也就那么些……再加上魏兄弟……”
他神情有些不自然。
洛校尉:“魏兄弟,你长得实在好看……他们也是心下羡慕,所以才会时不时谈论你。”
他组织着语句,道:
洛校尉:“你就当左耳进右耳出,不用管他们。不过若是下次还被我撞见,我定替你教训他们!”
渡禧吐吐舌头,道:
魏渡禧“看在你夸我长得好看的份上,我就大人有大量,且先不计较那些流言浑话啦。”
说起来……其实他们那些话也没说错,她和将军之间,的确是“非正常”关系。
他突然有些扭捏,惋惜道:
洛校尉:“倒是可惜魏兄弟是个男儿郎……你若是个女儿家,我定要敲锣打鼓八抬大轿娶你回家。”
渡禧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在这时,男人一掀帐帘,面无表情地踱步而出。
皇上龙凌天:“八抬大轿娶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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