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一刻不停,寅正到了金光门旁,支撑不住一头跌下马,浑身酸痛得像是散架,怔怔瘫坐在地,眼底通红。
明月说过的,在长安与他相见。
李泌:她人呢……
李泌僵硬地转着头,怅然若失地四下里打量,却又没真正看进一地泥沙,一堵城门,喃喃道。
檀棋:公子!
檀棋这一声唤给了李泌些许希望,却又转瞬破灭——那高鼻深目的美人,不是她。
檀棋下马,倒是还有些力气,为李泌戴好莲冠,单膝跪在他旁边,为他拂去脸上的尘土焦灰,轻声问他。
檀棋:公子怎么了?
饶是檀棋也瞧出了不对来,心道虽说李泌一直善良,但火纵归虚观他应当不至于这么伤心——也许伤心,却总能抑制住,不会是这副失了魂的样子。
李泌:……无事。
李泌才看清他面前关切的脸是檀棋,用嘶哑的声音安慰她一句,摇摇头强打精神站起身,突然感到自己喉间涌起一股腥甜,晃了晃,俯身吐出一口血,随即两眼发黑倒在了城门前的泥地里。
檀棋:公子!公子!
……
平康坊,宰相府。
李林甫:事都做好了?
天光大亮,右相站在书房窗前,身上只着中衣,俯瞰平康坊中三曲,忽而开口问身后跪着的人道。
“回禀阿郎,俱已办妥。”那人道,“今晨我们的人看到李泌于金光门进了长安城……不过,是被他的婢女拖着放在马上进门的。”
李林甫:婢女?那个小蹄子还没死?
“并非上次顶撞您的那个,而是……而是上次您赞过她貌美的那位,胡汉混血的。”说是赞,其实是轻侮了那婢女一番,不过那人是决计不会将这实情说出来的。
李林甫:那小蹄子呢?
“随李泌上山的那个已经背着李泌护卫的尸体跳下悬崖,估摸着也是活不成了。”
李林甫:哼,一个家仆,嘴再厉害,最后还不是被本相像蝼蚁似地放在脚下踩碎了?
李林甫:我倒要看看,你们拿什么跟我作对!
正说着,李林甫望见相府对面的一座小楼阁,两个健壮的打手拖着一个昆仑奴出来,两人对昆仑奴拳打脚踢,那有些上了年纪的老黑人被打得惨叫连连,他随即关上了窗。
李林甫:对面是个什么地方?天天打那老昆仑奴,那昆仑奴总是惨叫,叫得我都烦了。
“回禀阿郎,那座小楼就是如今平康坊一曲里最有名的相思阁。”
李林甫:哦?有名?我还不曾去过,怎么算有名?
李林甫:左右烦心事也解决一桩,你便随我过去看看罢。
“是。”
……
李泌自金光门晕倒就发起高热,眉头皱得死紧,身体也软塌塌,还是檀棋把他扛着放在马上回了醴泉坊。
李府传家六代,李泌之母早逝,李泌之父又不肯续弦,是以这一代就剩下李泌这一根独苗,年轻时最是庄重肃穆有如佛陀的李府老太太——李泌的老祖母也十分疼爱他,甫一听闻李泌发烧,就拄拐哒哒哒地到李泌床前守着。
“怎么回事?!”老太太从去年上元节起就缠绵病榻,现下好了,却听到自己孙子生病,勉强稳住心神跑过来,一边爱怜地抚摸着李泌沁出冷汗的额头,一边冷冷地问正在侍疾的檀棋道。
深居内院的老太太并不知道,右相以祛大荒山妖邪之名,禀明圣人,调地方驻军火烧大荒山,她只以为李泌是病重才紧急被送回来。
檀棋有些支吾,这样的原因,不好跟老太太道明。
“不是有个小丫头跟着长源去照拂他饮食起居的吗?怎么还能让长源病成这个样子?!那丫头呢?是不是以为不在我李府中我便管不到她了?!”老太太亲手给李泌喂药,压低声音对檀棋道。
对了!明月,明月去哪里了?
檀棋这才想到,明月和初十,都没有跟着李泌下山来……
李泌虽常常板着脸,却对他们这些身边随侍的人很好,他们也都很感激他,所以遭此大难时他们必定豁出命来行偷天换日之计,以求他生还……
檀棋:大荒山上遭难,他们俩为救公子……
“什么?山里遭难了?!”老太太原以为是明月不尽心尽力,没想到听到此般噩耗,声音有些拔高,却见李泌于睡梦中眉头猛地抽搐几下,连忙再次压低声音道。
檀棋:是……
“唉……也是两个孩子,却能舍命救长源……”老太太喂李泌喝完汤药,将碗递给檀棋身旁一个小丫头,默然半晌,深深地叹一口气。
檀棋:初十的父母还在府中,可怜那叫“明月”的小丫头,却是无父无母一个乞儿……
忽然听见明月的名字,李泌眼珠微动,下一瞬却是睁开了眼睛,挣扎着起身问旁边的檀棋。
李泌:明月,明月呢?
檀棋和老太太面面相觑,由檀棋上前迅速点了李泌背上三处穴位,李泌就再次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檀棋:烧还没退。
檀棋探了探李泌的额头,对老太太道。
“唉……去请太医过来看看罢。”老太太袖着手对檀棋道。
作者有话说:
亿万君:昨晚补剧去了,这章不是昨晚码的,是我今天下午码的,所以晚了点发……
今天还是木有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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