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寅初,东方未露晨曦,整个长安乃至昨夜改变自己命运的明月皆睡得沉,不过长安未醒,明月却是被檀棋叫醒了。
不似明月方醒犹带迷蒙,檀棋不知多久前就起了,衣冠服饰无不完整穿戴,拿着一把篦子立于素纱帐外,脸上的神情模糊而柔和。
檀棋:明月,公子今日便回观中,身边伺候的人少,府中却也抽调不开人手,因此只得指你与公子同去。
明月:可是檀棋姐姐,公子昨日言……
檀棋:昨日已逝,今日便是新年了。
檀棋未曾点妆,饶是如此她也美得无懈可击,不可方物,她脸上的笑自然也是如此,明月完全醒了过来,但也只有乖巧地任凭安排的份。
檀棋替她拾掇了两套深青冬衫和两套同色的夏襦,衣裳还带着染料的气味,很明显是新布新裁的,明月一下子就闻出来,看向檀棋,但檀棋仍是无懈可击地笑,替明月把包裹扎在身上。
穿过李府五进五出的宅院,到了院门口,春寒仿佛一下子向明月涌了过来,她住脚,看着披着月白斗篷的李泌,突然就打了个寒噤,走到李泌面前就开始有点儿哆嗦了。
李泌:冷?
少年蹙眉——他似乎没有一刻不蹙眉,只是额间川字纹深与浅的区别——此时是深的,只问明月一个字,然后没待明月回答,便将那袭月白斗篷系于她颈间了。
明月很费解,又庆幸自己已经沐浴焚香,不必再被少年嫌弃,但见少年自己上了车,撑着车帘朝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
明明旁边有脚凳的,但少年淡漠如水的眼神蛊惑着明月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掌上,然后少年几乎没有用力,就将明月带上了车。
檀棋:公子……
连旁边的檀棋一直挂着的笑都忍不住变成了惊诧,她犹豫着出声。
李泌朝她颔首,她便不再作声,少年便进了车厢,早已在车架上候着的护卫,扬鞭打马,辘辘起行。
李泌:我今于城外五十里处大荒山的归虚道观修行,出了金光门便要坐一天的马车,累你与我同乘了。
天边残星消逝,长安也逐渐醒来,最先恢复生气的是一些卖朝食的小贩,他们或推或拉着一些小车,热气袅袅地从小车上载的铁锅和笼屉里溢出来,同时溢出来的还有胡麻饼蒸饼炊饼的诱人香气,他们便拉着这车走街串巷,叫卖吆喝。
明月正掀起帘子望着朝食小车不住地吞口水,冷不丁听闻李泌这一句,转过头来软软糯糯地回他。
明月:不打紧,不打紧的。
李泌寻她目光,触及朝食车便轻声一笑,定是檀棋怕耽误赶路,催她催得紧,以至她还未用过朝食便出门了。
李泌:初十。
初十:公子?
李泌:下车去买朝食,各样来一份。
初十:喏。
车外充当马夫的护卫唱一声答,马车便稳稳当当停下来,想是给明月买朝食去了,明月的脸又红了。
不过一刻功夫,好几种不同的朝食已经送到了车里明月手上。
李泌:仔细碎屑掉在衣裳上头。
李泌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方丝帕,替明月抖开铺在腿上。
李泌没有碰到明月的腿,明月却坐立不安起来,只能低头去啃胡麻饼,啃得口舌嗓子眼儿都干燥,不得不又抬头去看李泌。
李泌:怎么?
明月:渴……
李泌抿抿唇,移开旁边车座的软垫做的盖,递了一壶水给明月。
马车声辘辘,平稳又微妙,少年递完水也撑起帘子去看车窗外的长安晨景,阳光映衬于他俊秀没有赘余的侧脸上,半明半昧,像给之镀了层细碎的金,唯一不那么和谐的地方就是他的眉照例蹙着,显得他总在生气。
明月的脸再次羞红,她似乎有点记起来了,不过不是关于她的名字,而是她对于千玺的喜爱与……崇拜。
现下偶像当前,还仔细地照顾她,明月忽觉穿越至大唐真是一件玄妙的事情,先前流浪时她以为这事是劫,现在则是缘。
明月心中念想又变得比昨晚清明了许多,也终于有些理解之前流浪时老乞丐同她所言,既然人世必有这么一遭,何必问之缘劫,只需遭遇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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