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与明月所乘的马车出了居德坊与群贤坊之间的金光门,也就相当于出了长安城,长安与别县并不毗邻,是以官道以外都是密林荒山,鲜有人迹。
佛寺道观,最中意落脚山林,以苦修彰显求佛问道之决心,大荒山归虚观,便是其中一处最普通不过的所在。
李泌向道,但此身又有济世安民之志,无奈从小显露才能受右相李林甫为首的小人妒忌,既不能身在长安,也不能离长安太远,于是选了这一处作为隐世清修之地。
潜龙在渊,啸于山林只待一个时机罢了。
李泌自有考量,此次回长安他刻意待得久了些,几乎遍走长安一百零八坊,以期绘制舆图,好让长安风云了然于胸。
唐律私藏舆图有罪,他刚好带到观里秘密绘制。
至于明月,则要排到百姓,道,舆图等一系列事物的后面去了。
李泌惦记着舆图的事,与明月一路上除了买个朝食都没有说什么话,跋山涉水到了道观同观主清尘真人唱个喏,叫真人看顾明月,顾不上身体疲惫直往厢房绘图去了。
明月则被初十和真人安置在他旁边的厢房,被初十带着奉茶见礼,礼不可少。
李泌:对了,倒是忘记吩咐檀棋,给明月入民籍了。
李泌接过明月奉的茶抿一小口便放在桌上,对旁边初十道。
初十:喏。
李家奴仆都是奴籍,就连檀棋和初十也不例外——这是贵宦人家的规矩,只不过对奴仆们有亲疏好坏的分别罢了,不知公子是怎么想的,初十疑惑也不问,拱手应下后就继续候在一旁。
奉完茶磕了头,初十带明月出来,言简意赅地交代她。
初十:公子尚未辟谷但已少食多日,且食素,每日侍候一顿午食便好,除此之外,公子吩咐便奉茶就好。
明月:公子每日只吃一顿?还只食素?身体撑得住吗?
初十:劝过,不听。
明月发自内心想为李泌做些什么,听到这话更心疼了,那可是顶着她爱豆千玺的脸的少年啊,好容易可以近距离相处,他还帮了她这么多,她绝不会任由他的身体被自己所谓的修道搞垮,她的脑袋似乎活络起来。
初十眼见明月的眼神变得明晰坚定,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正疑心她的变化,忽然听得她问他。
明月:观里几时下山采买?
初十:半月一次,昨日上元节,想必已采买过,要等些时日了,不过大荒山离长安已经远了,只去附近的郡县。
初十知无不言,但更加疑惑了。
明月:初十哥哥,采买带我一道去。
初十:……好。
初十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才说几句话的人忽然叫起他“哥哥”,只囫囵应下,将她送回厢房安置。
明月觉得自己有了目标,整个人就像那些迎着朝阳卖朝食的小贩一般,恢复了许多被三年乞讨生活磨掉的生气,眼里也有了一点自己还未意识到的光彩。
到道观的第二日她起得特别早,用过朝食以后就去了李泌房里,只是站在一角帮李泌研墨倒茶镇纸之类的,但明显与前两天茫然空洞的她不同了,眼里有了神采的小姑娘嘴角还翘自带一种无法比拟的美,连醉心于舆图的李泌都注意到了。
李泌:明月?
李泌没有注意周遭人的习惯,周遭人也多是奴仆或道友,不在他面前表露情绪,他还是第一次跟明月这种感情都写在脸上的人相处,委实不太适应,于是叫身后的小女孩。
明月:公子有何吩咐?
小女孩立刻收起一点笑意,恭谨地问他。
李泌:……看你总是很高兴。
明月:是不是打扰到公子了?奴……
她打扰到自己了吗?似乎也没有,李泌暗自叹了口气,左右檀棋偶尔也会有特别高兴的时候,他从前就应当知道的。
李泌:没有,只是茶冷了,去煎一壶新的来。
明月:喏。
明月走了以后,初十捧了一只鸽子进来交给李泌。
李泌解下鸽子绑腿上的纸条展开一看,翻开案头一本足有两指厚度的书,这书封面内里皆白面泛黄,没有书题,李泌在上面记了几笔,便点燃烛火焚尽纸条。
初十接回鸽子,见状颔首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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