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出门便点燃了火把举在手中,约摸戌初时分行至林深处一小溪附近,听见一声模模糊糊不真切的呼救,便在小溪周围搜索起来。
谁知他在一处蔓草丛生的坑边没留神一下踩空,火把掉在坑旁,自己则掉到洞里,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垫在他身下,使他不至跌伤,他警觉地站起身来尽量从物体上退开。
他于黑夜里低头定睛一看,皂色棉裙,却是明月,连忙伸手扶明月起来。
坑里空间很有限,被天降重物砸得晕晕乎乎腰快断了的明月无法不蹭到李泌的腿和胸口爬起来,李泌被她动作得脸上不自觉一抹微红,清咳一声,这一声让明月顿时清醒过来。
明月:公子?你来救我了?
她傻乎乎地问他,朝他一笑,黑夜里他只看见了她明晃晃的牙。
李泌:嗯……明月,你上来把这枚烟弹放出去,拉弦放。
李泌窘了窘,恢复冷静后立时拿定主意,把烟弹塞到明月手里,勉强在坑里蹲下来,拍拍肩膀对她道。
明月迷迷糊糊点点头,才抬起腿就忍不住“嘶”一声,刚才李泌掉下来时砸到她,她的小腿磕到坑底一块石头上,可能已经破了皮,她来到大唐之后就因为营养不良得了夜盲,看不清它到底伤得如何。
李泌:怎么了?
明月连忙摇摇头,一手握紧烟弹,一手掀起已经破破烂烂的棉裙跨上李泌的肩膀站定,脸变得通红,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李泌贴着坑壁慢慢站起身站直。
明月满怀希望地摸索着拉去烟弹的弦,却并没有听到预期的“砰砰”响声。
李泌:拉开了吗?
明月:公子,这是个哑弹……
明月有些忐忑地对李泌说完,坑底静默片刻。
李泌:知道了,下来吧。
明月以为李泌不会生气至少也有些慌乱,但是他没有,只是平静地慢慢蹲下身好让她下去。
李泌:大荒山本就多雨潮湿,这烟弹又在柜中放了许久,想来受潮也很正常。
明月下去之后,李泌道。
李泌:只好等初十来了。
明月:嗯。
李泌:说起来,你如何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说起这个,明月觉得很不好意思。
明月:之前给公子做的一些菜公子都不喜欢,明月就想着走远一点寻些公子爱吃的,想着想着脚下就走远了,想回去却掉到了这个坑里……
李泌:就为了这个?
李泌的声音沉下去,似乎开始生气了。
明月:……嗯,不过我找到了这个……啊!
明月想给李泌展示自己采到的平菇,一低头却撞到了李泌坚硬的胸膛,轻轻叫了一声,刚退下去的红又浮现在脸上,幸好李泌看不见,她摸索着身后的墙壁又站起来,尽量离李泌远了些,虽然这并没有什么用,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咫尺之间呼吸相闻的那种。
却说李泌被这一撞,气是不气了,而意识到自己身量高,占的地方要大些,也往后退了退。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明月偷偷闻到李泌身上的艾香中混着薄荷的清冽,脸一直红着,为了撇开脑袋里的绮思和恐惧,主动开口。
明月:公子,初十什么时候能找到我们?
李泌:不出两日。
李泌语气沉着,似乎对初十很有自信,明月被这语气所感染,也变得平静起来。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多数都是明月问李泌答,气氛轻松了一些,两人都不再紧紧贴着墙壁了。
明月越聊,越觉得渴,喝了半壶水都不够,想着李泌也要喝水,就生生止住,一直熬着。
月上中天,她开始觉得头晕,乏力,先开始还能忍,最后终于忍不住,倒向了对面人的怀里。
李泌:明月?
李泌始觉不对劲,唤了她一声,她没有反应,身体却热得惊人,他没了办法,只得伸手探向她额间,触得一片滚烫,竟是烧了。
怪不得她一直喝水,声音也变得无力,不知从多久前就烧起来,偏偏一声不吭独自扛着。
李泌叹了口气,这样站着终究不是办法,扶抱着她在坑底坐下。
明月烧得愈发厉害,开始说一些胡话,李泌仔细辨听一番,不大懂,只听清一个名字在她唇间反复绕着,似乎是“易烊千玺”。
这是一个人的名字吗?这个人又是她的谁?真的会有人起这样的名字吗?
李泌眉间川字纹又加深了,将她扶开一点,从她的竹筐里拿出水壶放在手边,转过来就听到她嘴里换了另一个名字,身体一僵。
明月:李泌……
明月:要多吃点儿啊李泌……
明月的口气就像家里疼爱他的祖母,听得李泌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明月念着,靠在坑壁上的身体又支撑不住,软似无骨靠在了李泌的怀里,随之而来的还有她身上一股幽淡的甜香,与他常熏的艾香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奇异的好闻味道。
李泌眉尖一抽,几欲推开怀中还在梦呓的小姑娘,终究还是没动。
是劫,他要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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