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轻语痴坐在地上,看着桌上那一碗鸡汤良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仰头喝下。
岚笙仰卧在桃树上,一只手枕在脑下,另一只手里摇着一只酒瓶,半眯着眼看着树下神情恍惚的洛轻语。稚非在店中忙碌,偶尔穿过庭院时抬头看看岚笙,但并不劝说。
“姑娘身子好些了?”
洛轻语被她这一出声给吓了一跳,四处张望着才看到一身红纱衣的岚笙正倚在树上冲她浅笑。微风扬起岚笙的裙衫就像微风吹拂着的云彩,发丝轻抚她不染铅华的脸庞就如同她置身在虚幻的仙境中。就岚笙这样貌,莫说男子,便是洛轻语这样的美人见了也自愧弗如。
“你是神仙吗?”洛轻语遮住刺眼的阳光,看着树上的岚笙问道。
“是啊,”岚笙面若桃花,饮下最后一口酒,“讲讲你的故事吧,看看够不够惊心动魄。”
洛轻语神色微嗔,勉强向岚笙福了福,道:“姑娘收留我,替我医治,轻语感激不尽。不过姑娘将他人的苦难当作话本来消愁解闷,不觉得心中有愧吗?”有话语间已带有一丝怒气。
“有愧?轻语姑娘真是抬举我了,”岚笙自树上一跃而下,坐在石凳上,斟起一盏茶,“伤你家人的不是我,害你家破的不是我,毁你容貌的也不是我,将你赶到山上让你受尽世人白眼的更不是我。我有何愧,愧在救了你吗?洛轻语,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
“你不明白。”洛轻语略显疲惫地坐下,整个人如同老了十岁,尚且年轻的脸庞尽是看破一切般的失魂模样。
岚笙轻轻握住她的手,“你的故事,我知道了一部分,但现在我要知道全部,这样才能帮你。”
“帮我?你如何帮我?我知道你是神仙,你能让我的父母回来吗?”洛轻语反握住岚笙的手,紧紧抓住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不行,”岚笙放下她的手,“魂自有魂命,已入轮回焉有唤回再生白骨的道理。但你,我还是能帮的。”
好一会儿,轻语才絮絮讲起她的过往。
当年,所有人都告诉她她的父母是施粥救民时不幸染疾暴病而亡,但她找到了当时一同施粥的老医生,却得知是温家派人在父母汤碗中放了断肠草,饮下后的表症与疫症相似,但只要细查就能发现。洛轻语自小识得药理,自然明白这一切,悲痛之下她跑到温家讨说法。这一去才知道,原来当年温家与洛家定亲时光景远不如洛家,定亲也不过是为了抬高身价。后来温润之赶高中进士,授官进爵又恰逢当朝左丞三女儿看中了温润之这个新进进士,便要温家退亲另娶。不知为何,与洛轻语自小青梅竹马的温润之从始至终都未曾露面,甚至在洛轻语被人那般欺辱时也不曾见到。洛家小姐经此一大劫,却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装疯卖傻将事情闹大,便可一申冤屈。可事实就是,官官相护。中县令非但不受审,反将洛小姐这苦主赶到山上任其自生自灭。
岚笙听着,心里闪过一丝苦笑。呵,多像啊,一样的傻,一样的天真。在这样一个年代,有钱可使鬼推磨,有权可使白倒黑。如今令她受这一遭苦,教她看清这世人的丑恶嘴脸,也好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你信不信,人确实是经历一些事情后,就悄悄换了一种性格,仅一夜之间,你的心就会判若两人。”岚笙顺起桌上的酒壶又灌下一口。
“看来岚笙姑娘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不知姑娘可否愿吐露内心呢?”洛轻语看着岚笙一下一下地灌酒,开口劝道,“酒这东西,毕竟伤身。”
“呵,你竟同瀚垠一般都告诉我吃酒伤身。”岚笙苦笑,“不过,我还从未醉过。有时候啊,真希望自己可以痛快地醉一场。可天命教我无处可逃,所有的苦都得自己去吃,所有的委屈都得自己承受。你能做的不过是让自己变强,顶着所有变强,直到你的能力强到没有人敢再轻视与你,那时你才有了制裁一切的资本。我说的,你懂吗?”
洛轻语点点头,一脸的怅惘。
“高兴点,如今老天叫你遇到了我,也是又给了你一次重新活过的机会,过去的一切不过兰因絮果,都是上辈子的故事了。以后,你便跟着我学酿这冻春酒。不过,我也手艺不精,没瀚垠酿的好喝?”
“这位…瀚垠,是…”洛轻语犹豫地问,“是店中那位小二哥吗?”
“怎么会,店小二,你叫他稚非就好,是我的,嗯,侄子。瀚垠是我阿爹的好友,一只重明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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