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门外响起叩门声,伴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细微,若不仔细听就要淹没在一片嘈杂中。今日是凡间的天炙日(又叫天医节),家家都一大早上山采集露水做眼明囊,孩子们用露水和朱砂研磨点在穴位上寄寓祛病消灭之意。由于今日是节,岚笙便饶有兴致地着了布衣,拉了稚非同人们一同上山去了。
女人在门外一遍遍的叫门,可今日是节,没有人来给她开门。女人瘫坐在门前的石阶上,蜡黄的脸上布满丑陋的疤痕,眼窝凹陷,目光呆滞。偶尔路过的路人有好心的想去拉她起来,但一看到她那张可怖的脸就会止步,尔后一脸厌恶地走开。女子尽力地拉紧身上破旧肮脏的衣物,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将脸深深埋进臂弯。
岚笙同人们说说笑笑地回来时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女人,被她绊了下,差点栽倒在地上,幸好被一旁的稚非及时拉住。岚笙这才留意到这个东西竟是一个女人,便想拉起她,可女人一动不动,岚笙顿觉不对,拉开女人遮面的衣服。人群围了上来,在看到女人的脸时有几个小孩子吓得大哭起来,人们叽叽喳喳对着女人指手画脚。从他们的议论中,岚笙大概明白了女人的来历:
女人名叫洛轻语,曾是这里有名的美人。她家中原是做药材生意的,自幼时便与镇上四大公子之一的温润之订亲,两人也是相互爱慕。听闻阿珍为人良善,时常接济镇上的乞儿,她的父母也是远近闻名的活普萨,救世济民的事没少干,待到轻语及笄,却不知温家如何却要待温润之高中再行嫁娶之事。听闻几年前镇上发了瘟,轻语的父母设了几处粥棚施粥与得了瘟无家可归之人,不料却双双染病,家中又恰遭强盗抢劫。轻语一时家破人亡,温家又在此时退婚另娶,还美誉其名门不当户不对。轻语受不了这般打击,独身一人上温门讨公道,却被温家人绑了,用刀划花了她的脸。仿佛觉得这样还不足以让她死心,又不知从那里找到几个混混将她糟蹋后衣裳不整地扔在大街上受人非议。洛家从前是何等人家,不算书礼世家可也称得上是清流人家,洛轻语遭此大难后便似疯了般,但凡看到谁家娶亲便会扑在花轿上去抢新嫁娘的红盖头。镇上人刚开始同情她还对她照顾有加,到后来竟难以忍受,将她赶到山上,任她自生自灭。
岚笙看着眼前瘦骨如柴的女人,袍袖中的手紧紧攥着,面色凝重就像强行控制着不致于表情失控。
几乎是强压着胸腔中的怒火,岚笙低声吩咐稚非:“带她进来。”
人群中有人不满,大声嚷到:“老板娘,知道你普萨心,可也不用这般普善吧,你看她都成什么样了,你收留她不是让大家心里不快吗!”人群中竟还出现附和之声,开始只是一两声,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大,竟有要压倒岚笙之势。
岚笙不理睬他们,跟在稚非后进了门。关门之前,眼神扫过人群,不言一语,干脆地关门。人们被她这眼神中的冷冽给震慑住,嚅嚅地各自散去。还有人不知好歹在门前骂骂咧咧着讽刺。可不论他们再怎么叫嚣,岚笙却不再做任何反应。
岚笙将轻语一身破烂的衣服轻轻解开,在看到女子骷髅般的身躯时还是大吃一惊。一个凡人竟成了这样也没有饿死还真是命大。
岚笙转身吩咐稚非烧来热水,为轻语清洗满身污秽。抚着女子硌手的身体,岚笙有一时分神。她仿佛看见街边有一个小乞儿,饿得奄奄一息,却还费力举起手中的破碗向路人乞讨那一点可怜的施舍,每乞得一口食物便立刻狼吞虎咽地塞开嘴里,因为一旦晚一步,手中的口食就会被一旁虎视眈眈的成年乞丐抢走。岚笙苦笑着摇摇头,往昔太苦,何必回忆。
浴桶中女子面部痛苦地扭曲,令那可怖的脸更令人生寒。岚笙却并不在意,手腕一翻自掌心开出一朵幽蓝色的花来,岚笙捏住女子的下巴,强迫她张口,将花送进她口中。女子挣扎着,溅得水花四起,岚笙站起来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玉骨扇。
女子动静渐渐小了,直至房中静得可怕,岚笙才放下扇子来看她。女子此刻如同换了个人般,皮肤光滑似精心打磨的糖水玉,脸上那可怕的疤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秀可人的精致脸庞,原本枯黄的头发变训得光亮乌黑。
岚笙看着女子的样貌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还颜花还是很好用的,效果不错。
……
女子睁开双眼时已是日薄西山,她撑着身体坐起来嗅到屋内似有似无的清香。屋内装饰简单可处处是不易察觉的精致,到处是随风飘扬的轻纱,将整间屋子装饰的如仙宫般。女子低头看去却讶然发现自己的变化,不可思议般她竟可以恢复如初。“是梦吗?”
“这可不是梦。”岚笙的声音从女子身后响起,“洛小姐,幸会。”
“你,你是谁。”洛轻语猛然惊起却撞翻了桌上放着的粥碗,白米粥洒了满桌。
“怎么这样不小心,”岚笙秀手一翻,洒了的粥连同木碗竟消失不见。
“你究竟是谁!”洛轻语看见这一幕更是害怕,一步步后退,最后瘫坐在地上。
“你可以叫我岚笙。”岚笙视若无睹,从容地坐在洛轻语对面的木椅上,又腾空变出一碗鸡汤来,还冒着热气。“洛小姐大病初愈,还是坐椅子上吧,地上凉。”
“是你,救了我?”
“是。”岚笙轻笑,“过来把鸡汤喝了。”
“为什么救我?”大颗的泪珠从洛轻语面上滑落,“为什么让我想起从前…”
“看来我又猜对了,”岚笙靠在椅背上,“为情所伤,伤的还不轻。你先把鸡汤喝了。”
洛轻语却并不动,只是惧怕地看着岚笙,不过惧怕中又有一丝坚持。
岚笙心觉好笑,“我若要害你,你觉得我有必要等到现在吗?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喝了就告诉你。”见洛轻语仍不动,岚笙轻叹一口气,旋即站起身。初生的月亮挂在天上,今夜无云,月光直直洒在一身红衣的岚笙身上。“喝不喝由你,”岚笙转身出门前还是顿了顿,“执念太深,你若是想解开执念好好活下去,那还是听我的为好。”
洛轻语瞳孔瞬间放大。她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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