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

君暮野对陆梓瑜的到来并无意外，他唇角轻扬，瞧着陆梓瑜的眸子意味不明。

陆梓瑜却是不再多说，提上无痕便刺去，君暮野反应迅速，二人于那令人心惊胆战的高顶之上，瞬息间过了数招，二人身影闪动、转换，远看倒像是两只鸿鹄在斗舞，妙不可言。

可惜，却是无人能有缘一赏，眼前美景。

陆梓瑜刀光凌利，毫不留情，君暮野却是步步退让，每一步都惊险得叫人窒息。

陆梓瑜终是将君暮野逼到了绝路，不得已，君暮野只能以进为退，运掌向陆梓瑜袭去，陆梓瑜却是面色终于有一丝松动，他没用无痕，也运掌欲迎上君暮野这一击——

眼看二掌即将相击之时，却见君暮野似是轻笑了笑，他竟然收了手，其内力瞬间敛回，陆梓瑜瞳孔骤缩，只来得及撤回一部分内力，那一掌便已落在了君暮野的胸膛上。

君暮野卸去了所有内力，尽管陆梓瑜有所留情，却还是未免暗劲入体。

君暮野却仍是轻笑着望进陆梓瑜难得染上惊慌的眸子里，他不禁轻咳了一声，鲜红的血从唇边渗出。

君暮野却是仍对着他轻轻的笑，那笑里有他也不曾知晓的温柔。

“‘诡影’大人，你好像，又失手了呢……”

乌云蔽了月色，此刻风也已经入了眠，这高空之上，万籁寂静，此时只有这两颗心跳，清晰明了。

陆梓瑜紧了紧手中的无痕，平复了眸中异色：“为何不出手？”

“自然是……舍不得呀……”君暮野依然唇角带笑，辨不清此言几分真几分假。

陆梓瑜权当他在开玩笑，移开了目光。

君暮野缓缓坐下，一面运转内力调息，一面道：“我知道梓瑜心中不悦，想找我打一架，若是挨了打能换得梓瑜心疼的话，倒是挨得也值了。”

“我有何不悦？”陆梓瑜却是漠然地道。

“梓瑜定是怨我擅作主张，怨我要与你分别。”

陆梓瑜又紧了紧手中的无痕，满眼杀气地瞥了君暮野一眼。

后者立刻笑道：“开玩笑开玩笑，梓瑜……咳咳，别生气嘛……”

君暮野抚着胸口，方才一笑又牵扯到了。

陆梓瑜的眉尖轻蹙，旋即他也坐下，与君暮野比肩于这高空。

二人无言，思绪翻涌——

“你若叛逃，六月飞霜将全力追杀你！”

“那你便要与我不死不休了。”

黑风崖脚下那晚，无人知晓的是二人的这段对话。

君暮野那双总会带着不同笑意的狐狸眼里，此刻却敛了笑意，满是认真：

“梓瑜，这么多年来，我的手上已沾满无数鲜血，我不知你可曾梦魇，可曾像我一样，困在满是哀嚎和鲜血的梦境里……

没有谁会喜欢做一把冷血无情的刀，你我都有血有肉，有心啊……

我们只是身不由己！

待我寻得蛊毒解法，便救你脱离苦海！”

陆梓瑜望进他那双眼里，里面是从未见过的认真和炽诚，还有隐隐的压抑。

他觉得这样的君暮野很陌生，强大如他，却在此时，在他面前，露出了脆弱和不安。

“可若是寻不到呢？”陆梓瑜问。

“若是寻不到……到时你便亲自来杀我，偷得三月生，死在你怀里，值了。”君暮野却是释然地笑。

陆梓瑜却觉这笑很刺眼，到底是见不得他笑，这该死的狐狸，惯会玩弄人心……

陆梓瑜在尽力说服自己，君暮野却又道：

“梓瑜，我向你承诺，我必会寻得解药，救你也救我自己。”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的情太真。

旭日已逐渐东升，露出了羞涩的眉头，这林中死寂，也将被打破。

感觉过了良久，陆梓瑜才道：“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信任，是不配有的，我说我信你，便是赌上了我的命。”

君暮野眸光闪动：“那你放心，我给你的承诺，也是拿我的命在许！”

二人对视，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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