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淳一离去后,徐伯钧找来徐远:
徐伯钧:上海的老宅多久才能入住?
徐远恭敬回答:
徐远:这几天还在装玻璃,加上打扫,估计半月后就能入住了。
徐伯钧颔首,靠着沙发坐下了。
徐伯钧:到时候举行个落成仪式,我亲自主持,邀请沐公与沪上的老板来参加。
徐远有些不解。
徐远:不过装修个老房子,为何如此隆重啊?
徐伯钧抬手整了整紫色短袄的衣领,解释着:
徐伯钧:谭玹霖替沐家出面,搅黄了山下先生的洋纱生意。
徐远满脸困惑:
徐远:谭玹霖这小子为了沐家,竟然敢得罪日本人?
徐伯钧恨恨地说:
徐伯钧:是的哩,没想到光耀住院的这段日子,谭玹霖没少跟沐家套近乎。
徐远:可是我听说沐公病了,沐家上上下下都是由沐小姐打理。而且沐小姐跟咱们少帅青梅竹马,肯定会站在咱们这边,想必谭玹霖为了讨好沐小姐,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吧。
说完他哼哼笑了两声。
徐伯钧琥珀眼珠转了转,伸出五指,歪头看着徐远。
徐伯钧:多派些人手盯着谭玹霖,有什么情况及时向俺汇报,该是向沐公提起两家儿女亲事的时候了,这一次借老宅落成仪式的机会,俺亲自向沐公提亲。
徐远:是!
徐远逐渐退出了客厅。
徐伯钧踩着楼梯上了二楼,他很困了,想搂过燕儿休息。徐燕闻听门外的脚步声,忙将报纸压到枕下。她瞧着女儿滴溜溜的眼珠,轻声安抚着:
徐燕:囡囡,侬勿萨杜伐(你不累吗),快困(睡)觉哇。
光洁只是不睡,缠着姆妈讲故事。徐伯钧推开门,光洁从床上跳下,扑进徐伯钧怀里。
徐光洁(幼时):爸爸!
徐伯钧一脸宠溺:
徐伯钧:小妮,都几点啦,么还不睡。
光洁撒着娇,拉长了声音。
徐光洁(幼时):爸爸,我不困……,我不想睡……
徐伯钧笑了笑:
徐伯钧:你不睡俺可困啦。俺要睡觉哩。小荷你带小姐去她的屋里。
徐光洁(幼时):爸爸,爸爸,我要和你们睡。我不走,我不走。
光洁嘟起了嘴巴。
徐燕哄着她:
徐燕:阿囡,侬听唉吾(你听我的话),贵(回)屋子里困觉。
小荷抱起小姐,光洁哭闹个不停。徐燕心中不舍,可她必须服侍联帅,只得让小荷将阿囡抱走。光洁卧室中,小荷用彩纸给小姐叠了一个漂亮的花篮,光洁这才不闹了。
徐燕下了床,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温水,准备为徐伯钧洗脚。
徐伯钧一脸温柔:
徐伯钧:恁是俺小婆娘,丫鬟做的活以后不要干了,恁好好照顾妮儿也就是了。你在床上等俺,今天让小圆帮俺洗脚。
徐燕嗯了一声,乖乖坐在床上等徐伯钧。听着吩咐,赵圆从外屋进来了。她搓着联帅的脚,余光打量他浓眉大眼的脸膛,一副花痴样。徐伯钧咳了几声,赵圆这才收敛了些。床上的徐燕隔着紫罗窥见赵圆色眯眯的神情,心中极是不爽,可她说不清为什么,她对联帅能有几分爱啊。
待赵圆退出卧室,徐伯钧瞅着徐燕一脸吃味的模样,笑道:
徐伯钧:呦,还吃醋哩。燕儿,俺看你不喜欢她进屋,俺不让她进屋就是。
徐燕害羞地阖住了杏眸。徐伯钧一把搂过了她,燕儿双手无处安放,纤柔的素手环住了他的腰,没一会儿两人滚到了床上。徐伯钧余光瞥见枕头边的一脚报纸,他只作没瞧见。老丈夫不停亲吻着爱妾的脸颊,小女人亦陶醉在情欲之中,二人欢爱于鸳帷之中,共效于飞之愿。
清晨,徐燕慵懒地卧在床上。徐伯钧扳过燕儿身子,亲了她一个嘴儿,说今日要给燕儿裁几身新旗袍。燕儿面上无限娇柔,紧紧搂住了老丈夫。徐伯钧正沉溺于江南温柔乡中,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小荷:徐副官客厅等候多时了。
徐伯钧忙起来穿衣,盥洗后就往楼下去了。
徐远回来向徐伯钧汇报消息:
徐远:谭玹霖副官谭四与廖希接头,廖曾是谭子尧的军医,现在广东做生意。谭四答应明日帮廖希带一批阿司匹林与奎宁。
徐伯钧冷冷发笑。
徐伯钧:广东来的哩,还寻求西药,莫不是谭玹霖帮革命党做事,你让光耀明日到码头将廖希抓个现行,俺要人赃并获!
徐远脸露微笑。
徐远:属下这就给少帅发电报。
远在上海的徐光耀收到电报,徐城凑过脸来,欢喜地说道:
徐城:谭玹霖真搓柯(狡猾)嘞,伊走私管制药品,格趟(这次)勿能放过伊,少帅成功嘞,可接联帅位子嘞。
徐光耀犹豫不决,谭玹霖救过他,他被人行刺,是谭玹霖推开了他;他做开胸手术,是谭玹霖为他输血签字。谭玹霖救了自己两回,他不能忘恩负义,可父亲的命令他不能不服从,他真不知怎么办了。
徐光耀一直在谭玹霖门前徘徊,纠结一阵后,他鼓足勇气敲了敲门。谭四起身开门,谭玹霖招呼光耀坐下。光耀递来一份自家老宅落成的宾客名单,要谭玹霖帮自己参谋参谋。谭玹霖见他神情不对,问道:
谭玹霖:徐督办有什么事吗?
徐光耀摇摇头,漫不经心地说:
徐光耀:没有,只是小心上海混入革命党。
谭玹霖盯了徐光耀一眼,微微笑道:
谭玹霖:谢谢徐督办提醒。
徐光耀走后,谭玹霖同谭四说:
谭玹霖:他是心软了,给我报了信。如果他不是徐伯钧的儿子,那我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次日,谭玹霖转移了交货地点,廖希携带药品安全地离开上海。光耀在外滩码头抓住了走私枪支的军火商,那人交代自己是裴家的人。光耀知道父亲不愿意得罪裴勋,况裴绍均是他的同学,他得卖继卿(裴绍钧字)人情,于是他将军火商放走了。
徐伯钧晓得儿子的“功绩“,只得无奈叹气。他命徐远抓紧筹备老宅落成仪式,准备将接下来的计划付诸实施。
约摸半月,老宅彻底翻新了一遍。徐伯钧记挂着燕儿的事,知她后天要去上海作伴娘,他同家人提前一天来到上海。光耀听得家人要来,已提前派司机往火车站接父亲、庶母、妹妹。
徐伯钧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刚进大门,就要光耀带他参观新修的花园。光洁这个小尾巴寸步不离地跟在父亲身边,徐伯钧拗不过她,只得陪她游园玩耍。徐燕昨日与大帅折腾了半夜,又坐了好久辰光的火车,到老宅已是疲惫不堪,头刚挨沙发就睡着了。徐城瞧阿姐睡得香甜,将军衣脱下盖在了徐燕身上,之后悄悄离开了偏厅。
徐光洁在园中不停地蹦蹦跳跳,望着池塘漂亮的大锦鲤,她从草坪上捡起海棠果,用力击打着锦鲤的头。光耀瞧着妹妹,笑着同父亲说:
徐光耀:光洁真是调皮捣蛋,再过几月,她就要上学啦。
徐伯钧琉璃大眼尽显慈爱,语声极其温柔。
徐伯钧:是啊,之前她才鞋底子大,现在真是太淘哩,咱也管不了她啦。
徐光耀想起之前的事,脸上有些难为情,他主动承认错误。
徐光耀:父亲,儿子办事不力,还请父亲责罚。
徐伯钧轻轻拍着光耀肩膀,一脸祥和。
徐伯钧:那事不要提哩,俺派别人去查。俺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征求你的同意。
徐光耀:什么事啊,父亲。
徐伯钧悠闲地游园,他摆摆手。
徐伯钧:不急,咱先看看宅院。
老宅整体是欧式风格,一共三层楼,分前后两栋。占地十几亩,院中有喷泉广场、篮球场、大花园。花园中有荷花池、鱼塘、假山、长亭等。宅子内的布置却是中式风格,摆得各种老式家具,像什么黄藤椅、檀香架子床、雕花拨步床、黄花梨香榻、描金黑漆桌、朱漆沉香交椅、紫檀玫瑰椅等。客厅的红木高脚桌上,摆着个小相框,装裱着徐伯钧的黑白军装照。
徐伯钧此时同儿子观赏太湖石凿成的假山,光耀询问:
徐光耀:这几块太湖石都是从宜兴新运过来的,您看好吗?
徐伯钧嗯了一声,心中颇为欢喜。几人游了一圈回到了鱼塘。
徐光耀:池塘的水也疏浚了,引了黄浦江的活水进来,还养了您最喜欢的睡莲还有锦鲤,鱼戏莲叶间,倒也不失为一景。
徐伯钧赞道:
徐伯钧:看起来费了不少心思,修得不错。
光耀抿唇笑了,光洁却要哥哥将鱼逮上来。光耀抚着她的小脸:
徐光耀:小乖乖,这可不兴逮,鱼逮上来就死了。
光洁眨巴着大眼睛,点了下脑袋。
徐光耀转头看向父亲:
徐光耀:父亲有什么事需要和儿子商量吗?
徐伯钧抱着女儿,乐呵呵说:
徐伯钧:你想要大哥娶个嫂子回来跟你玩么?
徐光洁双眼眯成了月牙,笑嘻嘻道:
徐光洁(幼时):好啊,好啊,是不是婉卿姐姐,我觉得她和大哥很配呢。
光耀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徐伯钧瞧着儿子的囧样,笑出了声。
徐伯钧:这有么不好意思,来,咱们坐在石凳上说吧。
徐伯钧怀里抱着心爱的山东大眼妮儿,隔着石桌望着长子。
徐伯钧:儿哩,你也不小哩,咱们徐家人丁不旺,只有你一个男娃儿,是时候考虑你的婚姻大事啦!
徐光耀:父亲怎么会想起我的婚姻大事?现在南边战事未定,我确实没心思考虑这个。
徐光耀面上颇为惊讶。
徐伯钧呵呵笑着:
徐伯钧:你没心思,那俺就替你考虑,小妮儿刚才说了婉卿,你觉得她么样?
光耀无神的大眼突然明亮起来:
徐光耀:父亲是要向沐家提亲?
徐伯钧点了点头。
徐伯钧:俺跟沐公早有联姻之意,现在沐公将产业交给婉卿,婉卿一个女孩子独立支撑家业颇为不易,如果有联帅府做靠山,对她对咱们都有好处,不知你对她有意么?
徐光耀脸上展露出欣喜的笑容。
徐光耀:婉卿秀外慧中,又与我是青梅竹马,我自然是喜欢。不过……
徐伯钧眼角含笑。
徐伯钧:你还有么顾虑?
徐光耀有些吞吐。
徐光耀:我,我私下里跟她表达过好感,可她没有回应。
徐伯钧声音提高了几度。
徐伯钧:这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私相授受的道理哩,况且婉卿是千金小姐,不是平民家的野丫头,你这样私下示好,太过于轻浮,应该由家里正式提亲才对哩。
光耀心中调侃老父亲:
徐光耀:父亲啊,燕姨她家还是佃户呢,你还不是纳她给你生女儿,你这比轻浮还轻浮呢。
嘴上却说:
徐光耀:怪不得,近几日她对我生分了,原来是我太唐突了。
徐伯钧拍了拍儿子的手。
徐伯钧:莫急,落成仪式上,我将沐家所有人请来,你的婚事俺向沐公提起,你能替婉卿不顾生死地去挡枪,俺不信沐公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徐光耀兴奋不已,激动地站起身来。
徐光耀:谢谢父亲。
徐伯钧缓缓直身,将光洁放在石凳上,他抓着光耀的胳膊,神情无比愉悦。
徐伯钧:好!
光洁从凳上爬下来,她仍要父亲抱,徐伯钧牵着妮儿的手,嘱托光耀:
徐伯钧:你燕儿姨明天要给同学作伴娘,泽广临时有些事情,你和徐城开车送她去吧。她同学婚礼完毕,就将她接回家!
光耀点头微笑。
浮沉(徐伯钧一家的风风雨雨)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