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诸多人物皆在天津英租界置了宅子,将家眷安顿此处。徐伯钧也不例外,他在租界购了一处豪宅,将妻小从山东接到了天津。徐伯钧的老娘蒋氏是财主家的女儿,嫁了隔壁乡的秀才,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家里只有徐伯钧一棵独苗。因为饱受妯娌欺负,蒋氏带徐伯钧投奔了娘家。
蒋氏年少读过两年私塾,因此特别看重儿子的教育。徐伯钧心气儿也高,他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振兴徐氏家族。徐伯钧的外公常常周济他们母子,他的少年生活较为宽裕。十四岁时徐就考了秀才,可他看不上乡里夸夸其谈的酸儒,他要走一条不为寻常的道路,因此他投军从戎。功夫不负有心人,十七岁时他就作了步兵举人。
历城县令见他年轻有为,又一表人才,便有意议亲,欲将十八岁的女儿甄桂馨下嫁于他,徐伯钧将此事禀告母亲,蒋氏从他人口中得知甄姑娘温柔知礼、识文断字,虽然相貌平平,但姑娘是县令女儿,她也就痛快允了亲事。
后来,徐伯钧身为管带,镇压了山东的乱军,他将一个四岁的孤儿捡了回来,这就是徐远,甄桂馨可怜他,将他当亲儿子养。过得几年徐伯钧有了亲儿子光耀,他对光耀万分疼爱。此次徐伯钧得空,亲自将家眷接到了天津卫的大房子里。徐远已是半大小子,他的眼睛生得漂亮,跟黑葡萄似的。徐光耀小一些,容貌不如徐远,更比不上自己的父亲。徐远带着光耀游览新宅,二人在五彩玻璃走廊上追逐着。
甄桂馨嫁过来,孝顺婆母,将徐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尽管甄桂馨容貌平庸,但徐伯钧发自内心尊敬她,两人关系十分融洽。甄桂馨得了芝兰玉树的夫君,心中极是满足。
甄桂馨穿了一身红色袄裙,高高的元宝领托着她的面颊,显得她那张饼脸立体了些。徐伯钧穿了一身青色缎衫,衬得他更加白净。甄桂馨搂着徐伯钧的胳膊,在玫瑰花圃前说着话,她似乎觉得房子买贵了,在那叨叨个不停。
徐伯钧不以为然,他望着甄桂馨那双不甚有神的大眼。
徐伯钧(青年):这算么事,你和孩子们住着舒服就行,俺也想让你享享福,一会可别把房子的事写到日记本上。
甄桂馨假意变色,声音有些恼了:
甄桂馨:霆远,你真小心眼哩,俺写了恁还怪俺不成。
徐伯钧(青年):不生气了,俺的好媳妇儿,咱们去看老娘吧。
徐伯钧轻轻揉着妻子的肩膀。
甄桂馨这才欢喜,他建议丈夫:
甄桂馨:黄占春曾是你的上司,他下野了,现居天津,日子很难过,你是他的部下,应该抽空看看他。
徐伯钧点点头。
徐伯钧(青年):好媳妇儿,俺会的。
甄桂馨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扶住徐伯钧肩膀,一脸真诚。
甄桂馨:对了,霆远,你终究要去湖北,没人照顾你,要不纳个小媳妇儿料理你的起居,也为徐家开枝散叶。
徐伯钧连连摆手,脸色多了几分懊恼,他立马表态:
徐伯钧(青年):媳妇儿,你说得么,你这般温柔体贴,俺还要别的女子干么,这话可别提哩。
甄桂馨见他如此,心中暖烘烘的。徐伯钧同甄桂馨拜见年迈的母亲,蒋氏见到自己的心头肉,真是喜不自胜,欢快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退居到天津的湖北督军、两湖巡阅使黄占春,顷刻间就大病缠身,关起大门,倒在床上,谁也不见。
黄占春的管家:徐伯钧来访!
黄占春心中一惊。
黄占春:徐伯钧,他来……
黄占春不知徐伯钧拜访的意图,从战场情况来看,黄占春坚信徐伯钧还是效忠于他;后期徐退兵武穴,他不以为徐有阴谋,只道援军不到,徐不得已而为之。不过,也有一点使黄占春皱眉:
黄占春:徐伯钧明明是我的亲信,我败北了,他却不倒,而且又兼了二师师长,这是为么?
他想日后见徐问明此事。现在,徐伯钧上门了,这点小小的嫌疑他也丢开了,忙命人迎接。徐伯钧来到黄的卧室,竟与黄抱头痛哭。
徐伯钧(青年):大帅,我对不住您,我没顶住湘军……
黄占春双手摇着徐伯钧的肩,安慰他:
黄占春:霆远,怪不得你,激战八天八夜,你已尽到了责任。不是赵永京打败了你,打败了你的是萧光北,是王子玉,是……是……是田老三!
徐伯钧吃了一大惊,他心里想:
徐伯钧(青年):总说黄占春肚子空空,黄原来是个有心计、有头脑的人!
徐伯钧口中劝慰着黄占春:
徐伯钧(青年):大帅,您消消气,来日方长,天总不会绝人的。
二人稍稍平静之后,黄占春知道徐伯钧好烟如癖,忙命人拿来贡烟。二人吐着烟圈又大谈起来——黄占春满腹火气,一腔怨恨。
黄占春:为田王卖了多年命,不想今日他们却将我踩到泥里!
徐伯钧已是田王的心腹,不想看到黄占春怨愤的样子,他劝道:
徐伯钧(青年):事到如今,你老人家也别过于自伤,以后总有机会把事说清楚的,何况,谁也不能永久为官。
他狠狠地吸一阵烟。
徐伯钧(青年):现在大局平定,皖赵已成不了气候,没有战争了,假若大战起,老帅怕是还会重用您。俗话说的好:“兄弟贰于墙,外御其侮”……
黄占春觉得徐伯钧话占理,他轻轻点头。
黄占春:就是这话,他老帅、玉帅还不得靠俺这条老驴!
黄占春把烟掐灭。
黄占春:俺不是憨种,俺才不会给他们卖命哩!
徐伯钧吸了一口烟,坦然说:
徐伯钧(青年):真到了节骨眼上,只怕大帅还不忍心哩,前些天老帅在保定做寿,听说大帅还亲自上寿呢!
黄占春愣了一下,叹息了一声,沉默良久,缓缓说出一句话:
黄占春:也算不得已,日后这种蠢事俺不会做了。
烟瘾过足了,徐伯钧又同黄占春谈起别事。此时,徐无意间举目,却见壁上悬着木刻对联,引起了他的注意。那联是:莫谓鱼盐无大隐;须知货殖有高贤。徐伯钧一看那歪歪扭扭的字体,便知是黄占春写的。
徐伯钧暗笑:
徐伯钧(青年):黄占春真的冷于官场,要在天津卫广辟财源了,做生意便做生意,还学人附庸风雅。
徐伯钧同黄占春聊了许久,便告辞回家。他在家小住了一段时日,享尽了天伦之乐,可惜时光流逝得飞快,他该回湖北了,这次他将徐远带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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