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占春在鄂地盘桓了两年,他现在已是湖北巡阅使,统辖着荆楚之地。恰逢此时,大总统死了,北洋分裂了。代表着英美势力的田坤、王子玉与裴勋联合,准备攻打代表着日本利益的赵其祥。这场战争持续了四天,最终赵失败辞职,田王获得了北京的政权。而徐伯钧获得了大发展的机会。
这场大战,两湖是一片起着决定作用的战场。王子玉率部五万人从湖南北上欲与保定的田坤会师,赵其祥欲把王子玉消灭在洞庭湖。但因妻弟吴光文调兵不力,误了良机,未能行动。吴光文的总部设在荆州,有两师两旅。后来,吴光文又在合肥四乡招募万人组成运输总队, 分为四个旅,分驻鄂西等地。吴光文的任务是在长江堵住王子玉,不让他北上与田坤汇合。可是,当他把指挥部移到汉口时,王子玉的大部队早已过了洞庭湖。他扼腕叹息,只好在总部运输处静观北方战况,一伺有利,便趁机北上。
吴把统率部安在了汉口,黄占春感到不安了: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何况大战正酣。黄占春发誓要收拾吴光文。黄占春把徐伯钧和参谋长何兰纫找到面前,商量如何出兵的事。
黄占春:吴光文这小子真不自量力,有几个兵就自觉了不得哩,把长江全封住了。俺要发兵,吃掉他!
何兰纫:吴光文高傲自大,目中无人,应该给他点颜色看看。
徐伯钧却不动声色。他默默地听着巡阅使和参谋长在那里发怒。
黄占春望着默不作声的徐伯钧,知道他在思考另一种办法。
黄占春:霆远,你有何计策?
徐伯钧微微一笑。
徐伯钧(青年):这场大战,已在弦上。吴光文临汉,当然是赵其祥棋盘上的重要一步。用武力吃掉他,倒是一件痛快事。不过,现在对他用武,似有不当之处。
黄占春:霆远说说看!
黄占春征求徐的意见,从来都是开门见山。
徐伯钧(青年):第一,大战尚未开始,若我军武力攻打,赵便可抓到借口,以为这场战争是咱们挑起的,可对我们采取措施。第二,吴光文实力雄厚,战线较长,又依江为托,不易消灭。到大战拉开之后,田、王对湖北必有通盘调动。我们孤行,会不会影响全局?
一番话,说得巡阅使、参谋长都轻轻点头。
黄占春沉默片时:
黄占春:这么说来,吴光文这个人咱们还动不得他哩?
徐伯钧(青年):也不是,俺只是说暂不宜动武,不过俺能让吴光文束手就擒。
黄占春眼睛有了光彩。
黄占春:么办法?快说吧。
徐伯钧靠近黄占春的耳朵。
徐伯钧(青年):在武昌设一场“鸿门宴”,礼貌地为“长江上游总司令”接风洗尘。俺想吴光文不会拒绝的……到时候……,哼,我们让他老牛掉在枯井里,有力无处使呢。
说着他摆了一个关门打狗的架势。黄占春一拍屁股站了起来,嗓门高高地夸奖徐伯钧:
黄占春:俺就知道你老乡小弟有高招!行,咱就好好招待吴小舅子。
徐伯钧执笔润色,一封热情洋溢的邀请信便送到吴光文手里。吴光文坏了赵其祥的策略,但依旧自信——赵氏势力,一直是在鼎盛时期,他总认为国内尚无能够奈何他们的人。到达汉口后,吴仍然趾高气扬,望着隔江的武昌,大言不惭道:
吴光文:黄占春呀,你快该回山东老家去了,长江是我姓吴的!
正值吴光文忘乎所以之际,黄占春的“邀请信”送到面前。吴光文看完了信,哈哈大笑。
吴光文:两湖巡阅使为我洗尘,好大的面子!
口里这么说,心里却想:
吴光文:黄占春这个老东西又如何,还不得仰着脸巴结我。
他当即写了回信,答应“明早赴约”。吴要赴黄的洗尘宴,他的随员纷纷劝阻。可吴十分自负,他觉得黄占春大老粗一个,既无头脑又没胆略,他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他觉得不赴宴会被人看了笑话。
次日,黄占春一早将电话打到吴光文的运输处:
黄占春:吴总司令,我敬候大驾哩,你何时可到?
吴光文:谢谢巡阅使,我九时动身过江!
黄占春:好,我派人在汉阳门敬候大驾光临!
早饭之后,吴光文带领副官、随从和马弁十六人乘小兵舰过江,到汉阳门上岸,转乘黄占春派来的马车直去两湖巡阅使署。坐在马车上,望着平静的武昌街巷,吴光文眼里满是不屑。
吴光文:到底马夫出身,全身透着穷酸!
马车在黄占春的巡阅使署门外停下,黄迎候门外,几句寒暄,并肩入院。当吴光文穿过一个走廊,却见庭院中荷枪士兵林立,又不像欢迎列队,心中吃了一惊。
吴光文:巡阅使,这……这是为何?
黄挥了一下手,过来一群武夫,先将吴的随从架去,这才冷笑说道:
黄占春:你的部队何以分头东开武汉?难道你不知道武汉是俺两湖巡阅使的地盘?
吴知道中了黄的“鸿门”计了,但仍然觉得大兵在握,气势不减,他假装平静:
吴光文:这是奉陆军部的命令,你管不着。
黄不愿同他斗嘴,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吴被激怒了。
吴光文:黄子元(黄占春的字),你太不光明磊落了,咱们战场上见!
说着,转身要走。此时,徐伯钧从里边走出来,一身少将戎装,满面腾腾杀气,站在吴面前,玩味地笑。
徐伯钧(青年):吴总司令,这里是武昌,是两湖巡阅使公署。你既然来了,就得把调兵的事情说清楚,否则别想回去。请吧!
他转身吩咐全副武装的卫士:
徐伯钧(青年):来人,先把吴光文转解巡阅使署军法处管押,待以后审理。
一群卫兵将吴光文押走。
吴光文:黄占春小人、徐伯钧小人!
吴被扣之后,黄占春觉得事情闹大了,忙找徐伯钧问计。
黄占春:下一步棋如何走?
徐伯钧(青年):北方战事已起,赵其祥已无力南下,我们仍然采取先礼后兵、礼兵并用的办法,吃掉吴的队伍就是。
黄占春:说详细点,怎么吃他?
徐伯钧不慌不忙说出自己的打算。黄听了,点头称是,连连表明态度。
黄占春: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当日,黄便向长江上游吴光文的师旅长发出如下通电,大概内容是:“本人与吴总司令系多年袍泽,久共患难,本可推诚相见。但近日武汉谣言太炽,不得已请吴总司令在敝处多住几日,以息谣遂, 并无他意。希望各住原防,幸勿误会。”接到通电的吴光文部将,无不悲恸,认为吴是自投罗网,虽有心出兵营救,但由于投鼠忌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第二步,黄占春派重兵对吴光文的嫡系部队一个一个地包围缴械,而后遣散……战争将要结束的时候,为了彻底打掉吴光文的幻想,徐伯钧单独主审吴光文。
在一座幽静的小屋里,没有森严的戒备,门外只有两个游动的法警,室内只有徐伯钧和他的助手。法警把吴领到徐伯钧面前,徐还欠了欠身,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徐伯钧(青年):坐!
消瘦的吴光文侧目看了徐伯钧一眼,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吴光文:你们太不光明正大了。用一种强盗方式去绑架一个将军,会遭世人唾骂的。
徐伯钧笑了。
徐伯钧(青年):请总司令勿动肝火,这种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你该不会忘记,当年辫子元帅徐州会议商议复辟,赵合肥还派代表参加哩,他可是举手支持。复辟之后讨伐辫子元帅的,不正是你们赵老总么?彼情彼景,与今日此情此景相比,岂不更胜一筹!
吴光文:徐伯钧,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
吴光文大怒:
吴光文:我要见黄子元(黄占春字)。除了他,谁也别想问我什么!
徐伯钧不急不躁,淡淡地笑着。
徐伯钧(青年):俺本来是奉命审你的,现在看来,你连自己的处境都不明白,态度自然不端正。这样,就无需问你什么。但是,俺可以如实地告知你一点情况,听了之后,也许你会清醒些。
吴光文死咬着牙。
吴光文:我再说一句,你没资格跟我说话!你的什么情况我也不听。你说了,我也不相信。
徐伯钧(青年):信不信由你,说我还是要说的。
徐伯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他缓缓地站起身来。
徐伯钧(青年):分散在长江上游的各师、旅,均被我部分割包围哩。你很不想看到这种局面,但情况却是千真万确的。
吴光文被囚之后,便与外界隔绝了。他猜想黄扣押他之后,会对他的部队釆取措施,但他想不到他的军队会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吴光文本还存有幻想,他觉得凭他的实力,一时半会不会在长江上游失势,何况,赵系势力又是那么强大。赵其祥不倒,他吴光文就有队伍,就有地盘。现在他的信念动摇了。
吴光文:我的队伍果然像徐伯钧说的那样,我岂不成了光杆司令?
他有点怕,不觉间额角涔出了丝丝汗珠。但他依旧有幻想,幻想赵其祥会取得胜利。那时,长江上游还得是他吴光文的。队伍再招便是,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他额角上的汗水渐渐消失,他望了望徐伯钧,一脸轻蔑。
吴光文:即便长江情况如你所说,又能怎么样呢?北方之战,尚在激烈之中,鹿死谁手,尚难定论。你们乐观的太早了!
徐伯钧看明白了吴光文的幻想,他觉得好好笑。
徐伯钧(青年):吴总司令消息太闭塞了。这也难怪,几日来吴总司令只在睡梦中,可谓“洞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呀!这里有一份通电,也许会告诉吴总司令一点最新消息。
说着,将一份电报交给吴光文。吴光文接过一看,是赵其祥战败被迫下野的通电。
他明白了:一切结束了,他们失败了!他垂下头,再不说一句话。
夺取长江上游,徐伯钧为黄占春立下大功。经黄报请,由北京政府任命徐伯钧为长江上游总司令,取代了吴光文的全部地盘。徐伯钧又跃上了一个台阶。徐伯钧欲杀吴光文,被其部下劝阻。吴光文此时已被他的亲信救走,吴光文不敢呆在武昌,连夜向北跑了。
浮沉(徐伯钧一家的风风雨雨)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