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镇国侯府阴森的地牢内,一刑凳上趴着一个看不清身影的男子,他合身贴在凳子上,头顶黑发散在脸旁,左手无力的垂下。此人正是日//前被带回侯府关进地牢的钟再期。这期间,叶小年多次试图进来探望,可侯府不像傲龙山庄,这里纪律严明,侍卫换班严格,她竟找不到任何机会偷溜进来,再加上年丝丝这几日每晚都有意来她房间,与她谈心,仿佛想把之前母女二人错过的时光补回来,这让她更加没有机会接近地牢。所以从山庄回来已有三天,之前和他说的要去地牢带药看他的话竟也成了空话。她知道不能这般放任他一个人在地牢承受无谓的折磨,即使她已经多次试图请求叶夏言,可他每次都以自己身体不好的原因拒绝和她见面。第三天晚上,在她又一次试图乔装打扮混进地牢时,她藏身的树前路过两个刚换班下来的侍卫,只听其中一侍卫感叹道:“你别说,那残废嘴可真硬啊,用了那么多刑罚楞是撬不开他的嘴。”另一侍卫附和道:“可不是吗,我也是干了这么多年了,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不怕疼的人,这坚强的意志倒是连我都佩服了。”原先的侍卫又说道:“不过今夜会给他施加针刑,希望换班的兄弟们加把劲,我就不信了,这样也不能让他开口。齐管事的仇咱们兄弟几个肯定要给他报了。”二人又从树前离开。叶小年惊得在树后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她害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冲了出去,虽三天没有见到他,可这偶然听到的话让她窥得一丝信息,他竟这般被折磨,甚至晚上还要给他上针刑。可就是这换班的一点时间,愣是从别处调来几倍的人手守在门口,她不是不可以硬闯进去,可是她害怕,一旦她闯进去了,虽然说能见到他,可见到后的后果是他们都承担不起的。四下无援之际,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在这时候唯一也是最后一个可以帮到自己的人,若是那人还帮不了自己的话那她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回侯府后的这三天,每天晚上这时候年丝丝都会来她房间找她闲聊,等叶小年回到房间换好衣服后,果不其然年丝丝又来到了她房外。“年年,睡了吗。”年丝丝站在门口小心的询问道。叶小年走到门前,开门把年丝丝迎了进来:“没呢,娘,快进来坐。”母女二人围着桌前坐下,第一天晚上来的时候,年丝丝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可现下已过三天,她也渐渐找到了和叶小年聊天的话题,今天晚上她想试着问那段在白山老祖处学武的事情。年丝丝开口道:“过段时间,就是你师傅的忌日了吧,还跟之前一样,要去祭拜他吗。”叶小年回道:“是的,不仅要祭拜师傅,还要看看我那些师兄师姐们。”年丝丝感叹道:“好快啊,又是一年过去了,我的年年也长这么大了,娘亲之前竟没有发现。”叶小年心里有事,所以没有像之前一样迎合她的话,年丝丝觉得自己虽坐在自己女儿身边,可还是像从前那么遥远。“过段时间,等你祭拜完你师傅,娘就带你去之前京郊那处老宅子去住几天,虽说之前伺候在那儿的人都死在那场大火里,但到底你爹念着那里有我们一家子共同的回忆,这不,前几天传信过来说是已经着人把那宅子都修缮好了,可以住了,我想着,你是在那宅子出生的,到底……”“娘,”叶小年出声打断她,“你都说了,我只是在那宅子出生而已,我从未在那里生活过,你现在就是让我过去我也不会有任何感觉的,倒是你和爹可以再去住段时间,也可以回忆下你们那段快乐的时光。”叶小年想着的是若把他们都支走,或许对她来说是个机会。年丝丝皱眉看着她道:“年年,我知道你心里对娘有意见,那会儿生完你之后娘就离开了,若不是徐妈拼死护住你,保不准就连你也会丧身在那场大火里,娘知道,现在不论做些什么都不能弥补这些年对你的亏欠,但是娘还是希望你可以给娘个机会,让娘可以慢慢的把之前我们错过的时间再弥补回来,可以吗。”叶小年不是没有动容的,她看着眼前这个带着明显讨好语气的女子,是她从先一直渴望接近与依赖的人,可是有些错过的时光,是怎么也补不回来了。“娘,我已经十七岁了,”她看着地面,“五岁的时候我不想离家去白山的时候,你告诉我我已经长大了,十岁的时候我受伤之后试图找你安慰的时候,你也告诉我说我长大了,十四岁师傅满门覆灭的时候,我想用侯府的力量去寻凶,你又说我长大了让我以大局为重。娘,我知道你生我不容易,也知道爹能活下来不容易,可我不是一下子就长到现在这么大,我和你错过的时间也不是一下子就积攒了那么多。”她没有再说下去,她知道,剩下的话年丝丝都懂。年丝丝知道自己的女儿,一直便是这般成熟理智,印象里也少有的与她撒娇,可她突然想到三天前,从傲龙山庄带回来的那个男子,那时拔剑抵着自己脖子挡在他们身前的那个叶小年似乎是她这些年来见到的最任性的女儿。“从山庄带回来的那个男子,他是谁?”年丝丝虽这般问道。叶小年的视线又回到她脸上,回道:“他是傲龙山庄的暗卫首领,他叫钟再期。”“钟再期……”年丝丝觉得这名字有些许耳熟,可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所以他既然已经是暗卫首领了,又为何要杀齐兵。”叶小年解释道:“我知道他没有杀齐兵。”年丝丝道:“那为何他自己会承认?年年,你之前在山庄不惜拿剑威胁我们的事,我一直没和你说,你那样做实在是任性。”叶小年也不想为自己解释,说道:“那日之事,确实是女儿做错了,可女儿也是事出有因,还希望娘能谅解。”年丝丝问道:“事出有因?什么样的原因?”她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可她还是固执的想听叶小年亲自说出口。叶小年不会看不出来年丝丝早已看出其中的端倪,她肯定道:“原因就是娘想的那样。”腾的一声,年丝丝立时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不可思议般看着自己的女儿,说道:“你别告诉我那男人已经与你私定终身,你是为了救他,才会做出那般任性之事。”叶小年随即也站了起来,说道:“娘,钟再期就是我心爱的男子,虽然我们刚刚互通心意没有多久,还没有私定终身,可我也是存了与他共度余生的想法。”年丝丝想到之前种种恍然大悟道:“所以你那时在你外公那儿,死活不让我们带他走,就是因为你早已与他在一起了?甚至还不惜以死相逼,害的你爹也那样为难。”听到这话,叶小年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她说道:“在山庄拦着不让带他走的事,是我做的不对,可就算那个人不是他,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知道他没有杀人,那他就不应该承受这些折磨。害你和爹为难,是女儿不孝,等爹身体好一些,能见我了,我自当亲自向他磕头道歉。”年丝丝道:“怎么会是他呢?我真是不敢相信,你才多大啊就想着这些情爱。”叶小年反驳道:“可你那会儿与我爹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我现在这么大呢。”年丝丝语塞顿了顿继续说道:“可你看看他,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卫而已,而且他只有一只手啊年年,娘不反对你这个时候与男子在一起,可你跟了他能有幸福的生活吗。”叶小年不以为然道:“可娘你那个时候与我爹成亲的时候,我爹不也像现在这般失去双腿行走的能力了吗,那你不还是毅然决然的带着我嫁给了他。”年丝丝气极道:“那能一样吗,他一个侍卫能和你爹比吗。”叶小年抬头直视她说道:“怎么不一样了,他们哪里就不一样了,他又哪里比不上爹了,他们都是一样的人,都是一样为了活下去努力的人,爹他被人陷害,即使失去双腿身陷囹圄仍然不忘自己的本心,钟再期也是如此,他几次三番救我性命,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哪怕只有一只手也坚持活下去,他和我们又有何区别。”年丝丝问道:“几次三番救你性命?我早就说了让你行事注意安全,哪次你出去我不是对你千般叮嘱,你就是不听,就是觉得自己武功天下第一,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叶小年道:“娘,为何都这个时候了,你不是问我那几次是怎么脱险的,反而是在这儿指责我的行事,”她不是第一次这般失望了,“我从来都知道自己的本领在哪儿,没有一次是擅自冒险的,你有没有好好的听我讲过事情的来龙去脉,有没有哪怕一次真的参与到我的生活呢。”年丝丝此刻也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失措的想上前拉过她,却被她后退两步躲开。“娘,我也不瞒你了,今天我是想找你帮忙,能让我进地牢看一下钟再期现在的情况如何,他被带走的时候,我承诺他,哪怕他会受伤也会带药进去看他,可是地牢守卫太严了,我根本进不去,我只能来找你了。”叶小年清楚的知道她和年丝丝的一些裂缝是无论如何也修补不了的。年丝丝态度有些软下来,道:“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同意你和那人在一起。”叶小年自信道:“我知道现在突然告诉你这个消息让你很难接受,我不急,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他从地牢救出来,我得找到进去的方法。娘,女儿从小到大没求过你什么,只求你这一次,帮帮我,让我进去看看他吧。”年丝丝看着身前站着已有她高的女孩,一时竟想不起她是何时长到现在这么大的,但她刚刚为了那男子在自己面前据理力争的样子像极了当年拼死也要嫁给叶夏言和年寒江顶罪反抗的自己。“罢了罢了。”年丝丝也累了,“今夜子时,我过来找你,把你爹的那玉佩拿给你,有了那玉佩,你也能自由进出地牢。可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你知道的,镇国侯府的守卫不比山庄差,他们都是你爹之前在战场上历练下来的老兵,你若是强取必定毫无胜算。”叶小年喜上眉梢,说道:“谢谢娘,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帮我的。”见女儿又能开心起来,年丝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若有人问你,就说玉佩是我给你的,算了,我和你一道去地牢吧,届时你稍微打扮一下,便说是我的贴身侍女,其余的等能进去后再说。”“好。”叶小年愉快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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