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挖坟

湖边杨树桦树丛丛，绿叶泛着盈盈油光，偶有两株树尖泛红，在绿海中格外耀眼。两人眼前豁然开朗，一汪碧水清彻透底，水边芦花随风摇曳，水面睡莲朵朵庸懒，数只野鸭悠闲游荡于湖心，水中树影、人影、云影缤纷，让人眼花缭乱，春色极度诱人。

远处本来一望无际的暗红色朝暮，突然被一层黯淡笼罩，就像是天狗食日，蔓延的速度实是令人难以想象，才这么一瞬间，竟已扩散到了头上的天空，轰然下压，直罩得所有附近的空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萧序转过头去，用手肘撞了陆蔏一下，待那人视线在他身上，扬起下巴示意她往下看，随后自在道：“眼看天已经黑了，这些人穿着夜行衣是要去哪儿？还左顾右盼这么不自然，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要做坏事？”

她却道：“我一直觉得人在做，天在看，世间的事都是公平的，有的人做了孽，迟早要付出应有的代价，我也是其中一个，也不想自诩君子去伸张正义，人心险恶，我身在凡尘俗世又如何看清？所以啊，别多管闲事，他们的恶将来自有老天爷定夺，我可不想死后在十九层地狱被多剐一刀。”

萧序心里生出莫名的情愫，他越发觉得，眼前的人是老天爷特意派来他身边的，也越发相信那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沉默了一会儿，他问道：“那我要是非管这闲事，你会拦我么？”

陆蔏看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颇有些为难，道：“这可真说不准。”

萧序追问道：“为何啊？你武功高强，在下还寻思着，你能抽空保护我一下呢。”

果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陆蔏斜了他一眼，道：“小女子武功平平难登大雅之堂，多管闲事必遭天谴，我还是择良木而栖保命要紧，毕竟我可是怕的很。”

他满脸不信地盯着那人，随即露出一个十分糟心的笑脸，看那人越走越远，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出手，拉着那人的手腕凌空而起。

陆蔏倒也算冷静。二人追着那群黑衣人到了山林，可转眼间，那群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她四处打量似乎是在找些什么，萧序疑惑地弯腰凑到她面前，问道：“你在找什么？”

陆蔏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找鬼。”

萧序装作害怕的样子屏息凝神，虎视眈眈地观察着四周，看那架势，就像一个文人墨客被迫拿起了兵刃一样滑稽又勇敢。

陆蔏沉默了一下，说道：“萧公子，你此前装模作样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装下去吗？”

萧序在空旷的树林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一圈四周，小声道：“隔墙有耳啊，谁知道那群黑衣人在哪儿？大半夜黑灯瞎火的，他们又穿着夜行衣，我真怕一不小心给踩着了。”

他跟着陆蔏边走边看，随即跟她上了一个小山坡，坡上立一处潦草的墓碑，字也因太过漆黑看不真切。

萧序盯着那坟看了一会儿，叹息一声，抱怨道：“荒山野岭，冷风戚戚，我们三更半夜跑别人坟上干嘛？”

陆蔏看着他使了个眼色，他回给她一个不解的眼神，她道：“看我做什么？挖啊。”

萧序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道：“挖？你让我挖坟？”

陆蔏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怎么？鬼主阁下天不怕地不怕，挖个坟就怕了？”

萧序耐心解释，道：“不是我怕，这是要折寿的，你知道恶鬼缠身是不会消停的，想我尊为鬼主，区区几个小鬼我是不怕，可是万一是个恶鬼呢？我可不干这损人不利己的事。”

陆蔏摸着下巴想了想，道：“的确，那还是我亲自动手吧。”

萧序忙打断她的脚步，道：“这种事还是我来吧，都是自家人，一回生二回熟嘛。”

他在四处转悠了一圈，抬眸看了看树林，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慢悠悠走过去，毫不费力地拍断了一支粗壮的树枝。

陆蔏道：“我说萧公子啊，这么粗的树枝你打算怎么挖？”

萧序挑眉好像在说：“这有何难。”随即手掌撑着树枝内力一震，那树枝被劈的四分五裂。

陆蔏一笑，道：“鬼主是在恐吓我么？”

萧序忙摇头，道：“非也非也，这树枝好歹能生个火，你坐在此处也不会怕了。”

从远处看，山坡上生了一堆火，陆蔏百无聊赖地支着脸坐在一边看着，一穿着素雅温润如玉的书生半蹲在地上刨着坑，一会儿又坐在地上把坟头的土推到一边，一会儿全然不顾形象的趴在地上，用手把里边土往出扔了扔，一掌劈开了崭新的棺材板。

陆蔏失神地看着萧序，他美如冠玉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放荡不拘，一双剑眉下媚眼婉转，浓密的长睫微微翘着，薄唇轻抿好像是画中男子误闯了出来。

不是逢人苦誉君，亦狂亦侠亦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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