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祭酒独女周青燕,年十七。”
左荣公公拿着秀女排单立在储秀宫门边上,宣道。
周青燕缓步上前做礼,瞧她神若秋水,端的一副大家闺秀模样,敏贵妃斟酌几番之下,唤嬷嬷给她端着一件茶盏,往茶杯里注入热茶,烫的她紧咬牙根。
“臣女谢娘娘赏赐。”
昭贵妃见她隐忍有度,抬手示意,左荣微微一笑。
“留牌子!”
昭贵妃偏过头去与敏贵妃打着耳语。
“你倒也不必如此狠心。”
敏贵妃娇俏一笑。
“比我狠心的,多的是。”
二人呢喃几句,方又正坐起来,端起茶盏揭盖撇去浮沫,抿了两口。
“翰林院修馔之女仇万娇,年十六。”
那仇万娇转眄流精,光润玉颜,果真称了她的名儿。
旁的几位秀女暗暗发抖,战战兢兢,一秀女悄悄抬眸看着宝座上的两位贵妃,敏贵妃簪着赤金蜂花珍珠钗,戴着黄金孔雀雕花镯,与之相比,昭贵妃则簪翠莲花琉璃步摇,绣着桂花样式的绒花,戴着细条白玉镯。
心下不解,选秀向来是皇上皇后主持,为何如今却是两位贵妃在此。又细细的观察一番。
许是瞧了一天的秀女,敏贵妃支着手肘体态微斜,昭贵妃神情微露倦怠,秀女们请安做礼也不过是点头或是拂手,那宣诏的左荣公公更是嗓子要冒烟似的,犹提着嗓子逐个宣名。
敏贵妃抬手招来汤曼,轻言。
“去赏些百合莲子雪梨糖水给她们,记得拿冰镇一镇,给左荣也来一盏。”
汤曼应声缓缓退下,不多时,便有一排排宫女递上糖水来解渴,如此看来,座上的两位贵妃也是个体恤人的好主子。
昭贵妃眼神落与那盯着自己瞧的秀女,抬手指着那秀女扬言。
“你,叫什么名字?”
刘令娴屈膝作福,温文有礼地应道。
“臣女吏部侍郎嫡次女刘令娴参见贵妃娘娘。”
敏贵妃正了正身子,笑言。
“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瞧一瞧。”
刘令娴闻言,心似打鼓一般,只能缓缓抬头,却不敢直视。
“你既有胆子看昭贵妃,怎的没胆子看本宫?”
敏贵妃细细看她,俊美明目,肩若削成,赞道。
“是个美人坯子。”
左荣公公会意,留下了牌子。
“济州县令之女纪南意,年十七。”
敏贵妃微微侧目,左荣公公也留下了牌子,不知不觉间已然黄昏,留下牌子的便留宿储秀宫。撂下牌子的或是送给亲王贝勒,或是送给大臣或是自由婚嫁。殿前失仪的轻则杖责,重则赐死。
长乐宫漪澜殿内。
“娘娘,听说那头已经留了秀女了。”
慧文言道。
景妃卧在灰鼠绒毯锦榻上,拿着一个西洋进贡的漆金彩绘八音盒,在发条处拧上几圈,便叮叮咚咚地唱着。
“去看看有什么可心的,拿些东西赏一赏。”
慧文替她挽下轻幔,吹灭几盏烛台,跪在榻前,轻声应道。
“是,奴婢明一早便去,主儿歇下罢。”
“咳咳咳……咳咳咳……”
大抵入了秋,皇后身子不大适应,尤其一春一秋,最是咳嗽严重,坤宁宫方才灭了灯,又免不了再点起来。
“娘娘,咱们再吃一回药罢。”
咳疾病发以来,彻夜皆由明淑妃在身旁伺候,无不尽心的,因此又乖乖听了她话,吃了半碗药,方才顺气睡下,夜里盗汗,辗转难眠,觉难入深,因此身子愈发瘫软了些。
已然三更之时,又起了一夜,实在睡不下,明淑妃便坐在榻边与她谈心,一解心中苦闷。
皇后缩在榻内,身上披着大毛,眼泪簌簌,低首拨弄着布穗子。
“若兰,是我对不住你。咳咳咳,坐上了你的位置,如今却无福消受。”
明淑妃心中怎会不恨她,但要说最恨自然也是恨那早死的太后,不觉眼眶湿润,伸出手轻轻相握。
“不打紧,身子养好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明淑妃自然是心虚,嫉妒蒙了她心智,让她双生子仅仅幸存的云深大皇子三岁染了天花,不治身亡。
可对于她胎死腹中的那个孩子,她问心无愧,是皇上听信前朝妄言,嫡生双龙需死一方才安定,不然,她肚子里那个已然满月的孩子又为何会胎死腹中,明淑妃和皇帝心知肚明。
皇后轻声道。
“你不怪我吗?”
明淑妃微微一笑,紧握她手,安慰道。
“我若说怨你,就能回到过去吗?我不怨你,快睡吧。”
待皇后睡下,自回了宫内,她瞧着黑压压的天和路,秋风萧瑟犹如鬼哭狼嚎,心中自是寂寥,可属于她的位置已经被旁人占了,她又能有什么怨言。
“记得,叫她好好熬皇后的药,督促她吃下,病才能好。”
司琴点了点头,心下会意。
“你比朕还勤政啊。”
皇帝宋宴澄留宿琼华宫,见偌大的宫室内,只有书案那处亮着微弱的烛光。
敏贵妃笑道。
“皇上可真是高看臣妾了,励精国治还是皇上才能做,臣妾一介女子,何来勤政一说。后日便要册封秀女了,臣妾真是半分不敢怠慢,若扰了皇上休息,臣妾便明日再做。”
皇帝宋宴澄起身行至她身旁,夺去她手中的笔,柔声。
“不是打扰朕休息,朕是担心你身子,走吧,先歇息,旁的明日再弄。”
鹊踏枝:谁道闲情抛掷久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