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新秀留宿储秀宫,敏贵妃覃映雪正愁着安排住所,耗神一夜,待皇帝宋宴澄早朝了去,又卧在榻上贪睡了一阵子。
用过早膳后,便去寻了昭贵妃一处商议。
除了现下皇后所独居的坤宁宫、敏贵妃所独居的琼华宫、昭贵妃所独居的关雎宫除外,主位便是明淑妃的延禧宫、宸妃的景福宫、景妃的长乐宫、舒嫔的永和宫。
余下宫殿皆无主位,太后早逝,慈宁宫也空了出来落了锁。
敏贵妃缓缓落轿,由汤曼轻扶从关雎宫正门进来,穿过园拱石门,两旁种着湘妃竹,两座假山青苔围绕主殿,旁又有一座朱漆秋千,一池萍碎,冬暖夏凉,幽静怡人。
敏贵妃叫停后头跟着的内监宫女,自拨帘入内来。
“真真是要把我累死才算完,皇上那边册封还未下来,这头又赶着分配宫殿,除开我们六人,剩下的宫殿你还得做个打算。”
昭贵妃正坐在暖椅上,上设一座精巧小茶几,摆着香箸花瓶,拿着茶筅点茶,抬眸轻笑。
“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不想竟是个痴傻的。皇上册封还没下来,你自然不知道怎么分配了,你问我,难不成我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吗。”
敏贵妃褪下锦鞋盘腿而坐,闻言有理,支着下颚发呆起来。
“对了,今天宸妃和舒嫔没来你这儿吗?”
昭贵妃将茶盏推至她面前,道。
“说是皇后娘娘身子渐好,带着阳城公主去瞧去了。不管是不是明淑妃害了我腹中的孩子,她既有这份心照顾皇后,可见也不是什么小人。”
这程子,楚玉公公特来储秀宫宣旨。
“众姑娘接旨!”
各位留用的秀女应声跪地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王化始于宫庭,壹仪是式。妇徳彰于珩佩、礼秩斯崇。锡以纶言,褒兹嫔则,咨尔国子监祭酒独女周青燕,为正四品贵人。吏部侍郎之女刘令娴,为从四品常在。翰林院修撰之女仇万娇,为从四品常在。苏州刺史之女余悦溪,为正五品答应。济州县令之女纪南意,为正五品答应,钦此。”
众人磕头谢恩。
“嫔妾领旨谢恩。”
楚玉笑道。
“劳各主儿回家打点东西,明日一早自会有马车来接各位主儿入宫。”
众嫔妃离了储秀宫,自回各家告别父母,离别小聚。
楚玉安排妥当后,又将新秀册封排单送去关雎宫,奔波劳碌。
“怎的只有一个贵人?”
敏贵妃诧异。
楚玉欠身言道。
“皇上的意思,奴才也不知道啊。两位娘娘还是趁早安排妥当,过了午晌,内务府就得派人去收拾了。”
昭贵妃差允贤将楚玉送出去,两人自是头疼不已。垂眸比着秀女画像、排单一应物什,商议许久,方才寻来单子拟下,再差人送去甘泉宫,二人自留了一份。
次日寅时,数顶暖轿停在顺贞门前,各小主装扮靓丽,皆带了一两个贴身婢子,左荣公公拿着单子念道。
“周青燕周贵人居咸福宫侧殿,刘令娴令常在居毓庆宫侧殿,仇万娇慎常在居永和宫侧殿,余悦溪余答应居景福宫侧殿,纪南意纪答应居承乾宫侧殿。还劳各位小主步行至各自寝宫,内务府已经按着各位小主的位分配好了宫人伺候。”
众人谢礼后,左荣公公自回了内务府。
余答应尚且是个天真贪玩的,也顾不得什么礼节,拽着贴身婢子走在慎常在前头,同婢子有说有笑的。
慎常在仇万娇侧目,心有不满,一时心中不大舒爽,拉着余答应,皱眉道。
“凭你也配走在我前头?你是答应我是常在,教习嬷嬷是没教你吗?什么人都敢往里头塞,没半点规矩。”
余答应余悦溪吓得面色发白,眼泪打转,周遭更是无人理会,刚入宫头一天就得罪人,凭谁也不敢吭声的。
“嫔妾知错,望姐姐原谅。”
仇万娇慎常在哪里听得进去,神色厌恶,双臂环胸,趾高气扬的看着她。
“那好,水绒,掌嘴。”
周青燕周贵人佯装不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带着丫鬟扬长而去,纪南意纪答应上前将余答应护在身后,欠了欠身道一句万福。
“慎常在莫生气,她不懂礼数是小,若是气坏了常在的玉体,皇上是会心疼的。”
慎常在轻笑一声,转头对着余答应道。
“学着点,同是答应,偏你没礼数。”
刘令娴令常在温言道。
“同是常在,也没见你恭送周贵人回宫啊。今日你我一同进宫伺候,头一天姐姐就坏了好名声,你打她骂她都使得,可若是传到皇上耳中,皇上还敢来姐姐宫里吗?”
慎常在想了一回,终究不敢发作,只甩袖子携着水绒离去。
纪答应也屈膝做礼告退,刘令娴令常在上前牵住余答应的手,言笑晏晏。
“原是我多嘴,还望答应莫要见笑。”
余答应满怀感激,低首谢道。
“多谢姐姐相救,爹娘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往后姐姐若是有用得着悦溪的地方,尽管开口。”
令常在笑道。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往后你可得小心了,不要得罪了别人。”
余答应踌躇不绝,迟疑道。
“可姐姐因为我得罪了慎常在,妹妹实在过意不去。”
令常在笑言。
“既如此说,倒显得你我二人生分,我就罚你来我的毓庆宫小坐一会儿。”
余答应闻言,嘟囔起小嘴,扭着帕子羞道。
“姐姐……且待我打点好了住所,再去给姐姐处置吧。”
二人便如此有说有笑,一路打打闹闹各回各宫。
长乐宫漪澜殿内。
慧文端着手入殿来,言道。
“娘娘,新秀入宫了,听说一进顺贞门,慎常在就跟余答应吵了起来。奴婢瞧着,慎常在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景妃翻看着话本子,朱唇轻启。
“都是烧糊了的卷子,都差不多。你去库房取些物什送去各宫,敏贵妃那边估计早就去了。”
慧文应道。
“是,奴婢这就带着人去。”
令常在带着绿袖至毓庆宫前,一行宫人跪在两侧唱道万福。
她默然不语,只携着绿袖入殿中落坐,细细打量着底下的人。
绿袖见状,便扬声道。
“报上名儿来,嘴巴可都哑了么?”
底下的内监和侍女闻声便挨个挨个的报上名儿来,有一两个眉清目秀的,年纪与令常在相仿,令常在良久方才开口。
“往后该听的,就听,不该听的,就别听。听见了不该听的,权当没了耳朵,把听到的都给我烂在肚子里。我最讨厌吃里扒外的,如若被我发现有谁不忠,那就趁早打发了出去,都听清楚了没有?”
底下的内监和侍女忙点头应声,随后分配了活儿,自散去了。
“景妃娘娘命奴婢将这些都赏赐给小主。”
慧文笑道。
令常在笑容可掬,轻言。
“多谢娘娘美意,还请姑姑吃盏茶再走罢。”
慧文欠了欠身,道。
“奴婢要辜负小主美意了,奴婢还得赶着回去伺候娘娘呢,奴婢先行告退了。”
绿袖自小在刘令娴身边伺候,凡事机灵至极,忙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银子递上,牵着慧文的手一路送出殿外。
慧文姑姑前脚刚走,敏贵妃身边的汤曼姑姑就领着人前来,又送了一拨礼。
“绿袖,叫他们收进库房里,记得打赏点给他们。”
琼华宫内。
汤曼捻帕拭去额间薄汗,撩开帘子入内。
只见敏贵妃卧在榻上闭目养神,汤曼跪在榻前,敏贵妃闻声动启唇道。
“怎么样了。”
汤曼轻言。
“景妃也送去各宫了。可奴婢没瞧见明淑妃有什么动静。”
敏贵妃抬眸言道。
“她倒是沉得住气,这三日新秀也侍不得寝,不急。”
汤曼欲言又止,敏贵妃微微蹙眉。
“有什么事就直说,憋着屁不放真是奇怪。”
汤曼柔声道。
“皇上今天又翻了景妃的牌子。”
敏贵妃闻言坐直了身子,一巴掌重重落在汤曼脸颊上,怒声道。
“她除了狐媚她还会什么!昭贵妃我尚且能让,她郑红袖又是个什么东西?”
汤曼捂着脸跪在地上,委屈却不能言。
“娘娘息怒,哪怕皇上宠她,您是贵妃啊,她是远远不及娘娘的,在皇上心中的份量亦是如此啊。”
敏贵妃攥紧了帕子,咬着牙道。
“迟早有一天,本宫要把她那张臭皮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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