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下毒前夜

傍晚，执素带着从朝清殿打探来的消息与苏贵妃宫里的宫女一起回来了。

她俯身在苏烟锁耳畔道：“殿下已将消息递进去。”

苏烟锁听罢点了下头。

一旁宫女行了个礼，说：“朝清殿出来个奇事儿。”

苏瑜澜一听是朝清殿，便来了兴趣，问：“出了什么事儿？”

那宫女低着头，说：“二皇子殿下今日进了宫，说是要想陛下求娶二小姐，被陛下驳斥了回来，罚跪殿前。”

“什么！”苏瑜澜神色大变，"他无耻，要害我苏家不成？"

苏烟锁闻言也是一惊，惊的不是他求娶，惊的是此事短短时间便传到了贵妃宫。事发在朝清殿，事关陛下，徐士玉不会让任何有关陛下的消息传递出来，唯一的可能便是陈宴楼自行散播，她大概知道是为什么。

照王最早今夜便会动手，若是此时陈宴楼入宫面圣一事传出去，恐怕会打草惊蛇，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法子。

叫全宫上下都知道，他是为了什么理由入宫，又与陛下说了什么，才能掩人耳目，免得打草惊蛇。

“陛下罚王爷跪多久？”苏烟锁问。

那宫女摇了摇头：“此事不知。”

“何其丢人，当着全宫上下的人的面罚跪殿前，宫人看着，权贵看着，我看他还有什么脸。”苏瑜澜说着，撩了撩头发，冷哼一声。

苏烟锁知道他不喜欢陈宴楼，但既然他们已然是同盟，日后自己又要嫁给他，就不的不叫苏瑜澜知道，"还请姑姑屏退宫人。"

朝清殿十级阶梯下，落叶盖了一地，事物司的太监正命小宫人手拿扫帚扫着落叶，宫墙边几株枫树总不时的落下几片叶子。

风一吹，红叶便飘的很远。

不多时，飘来了一片落在陈宴楼身前，他仍旧维持着长跪的姿势，伸手将那片叶子拾去收入怀中。随行侍卫这时走了过来，跪在了他身侧靠后一些的地方，垂首说：“一切应了小姐的话，德妃确实派人前去刺杀薛氏母子，归鸿公子已经将人控制住了。王爷罚跪的事我也命人散了出去。”

“好。”他说。

，

侍卫见他久跪不起，右侧脸上那道疤痕深可见骨，血色将他半张脸都给染红了，可谓触目惊心，侍卫忍不住劝道：“王爷还是回去吧，属下见陛下并未想您跪这么久。”

他也仅是轻笑了一下，声音柔得像水，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意味：“再等等，马上便会有结果。”

话音刚落，高阶之上朱色雕花木门被推开，徐士玉从殿中走了出来：“殿下可以回去了。”

结果，已至。

“回去吧。”陈宴楼说，侍卫上前扶住他一只胳膊，将他拉起来，跪得久了脚有些发麻，他便在殿前稍稍站了一会儿，转身时就见陈寒枝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抱着胳膊，嘴上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

“二哥，别来无恙。”他说。

陈宴楼点了下头，神色淡然：“四弟，这是从哪儿来？”

“从苏贵妃处来。”陈寒枝答道，"碰巧烟锁也在。"

烟锁二字砸在他心上，陈宴楼神色稍怔，一瞬又变得淡然：“原来如此，贵妃身体可好？云章长高了吗？”

“二哥见到父皇了吗？”陈寒枝答非所问。

傍晚秋风萧瑟，落叶莎莎从二人身前飘过。

闻言陈宴楼如实说：“并没有。”

两人对望着，各自心怀鬼胎。

陈寒枝嘲讽道：“也是，二哥几年来进宫，从未见过父皇一面……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肖想不属于我的东西。”

“属不属于，要靠手腕。”他道，声音仍是柔和地，甚至是含笑的，"从前只觉得是我不配，既然她择了我……我就拼一拼。“

“哼。”陈寒枝冷哼，甩袖离开。

“什么？”贵妃宫中，苏瑜澜一拍石桌，站了起来，"你……你怎么想的？他可是稔王，未婚生子不说，母亲还是……废后。"

苏烟锁撑着下巴：“废后又如何，她能当上皇后，在稔王十七岁是才被处死，姑姑当真觉得，此前她做过的那些事，陛下一点不知情？”

闻言，苏瑜澜皱了下眉，神色严肃：“这是何意？”

苏烟锁给她空了的杯子里斟上一杯茶后说：“废后在朝多年，为陛下处理了许多人，上到护国军统领大将军赵程，下到知府县县丞，只是罪名……无人敢归于他罢了。”

乍听这话，苏瑜澜吓得险些站不稳，忙压低声音说：“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我只是想告诉姑姑，陛下眼中不会没有稔王，甚至对他留有忌惮。”苏烟锁说到此处，姑姑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他不会轻易让稔王入局，也正因如此，稔王才最无可能背叛他之人，他不属于朝中任何一个党派，所以他说的话做的事，才不夹利弊，也最可信。”

“你的意思是，让我选择稔王？”

“朝中之人皆以为陛下如今病重，命不久矣，可我看未必，看事情需得留有余地，所谓久病见人心，陛下知道这个道理。”苏烟锁说，观察着苏瑜澜的神色，见她神色迟疑，便又继续，“倘若陛下痊愈，定会变革朝局，到那时立长或是立贤尚不能定，已有党派关系复杂，陛下不可能全信，能用之人便只有稔王。”

前世皇帝中毒，虽然最后依然稳坐朝堂，但身体状况早就不同以往因此多有疏漏，第三年甚至无力处理政事。那时的朝廷陈寒枝已尽数握在手里，她便是在皇帝卧病在床时清理朝中老臣，集结军队发兵城下，夺权成功。

只是这一世，她不想再走从前的老路，毕竟陈寒枝是个用心歹毒的能与她狼狈为奸，大事小情全都推在她身上，可陈宴楼不是。

“若我想要大可以自己去取，无需女子为我冒险筹谋。”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她不忍让他看见，自己无耻卑劣的一面，更不想如前世一般自食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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