啜泣声惊醒了祁青阳。许久未发声嗓音干涸,这一声微弱:“先生?”
这对苏清来说也颇为扎耳,他几乎立刻就惊叫着捂住自己的脸:“不要看我!”
祁青阳起身的动作钉住一瞬,紧接着就继续向前走:“先生是醒了吗?”见苏清以被蒙头不肯出来,无奈叹息着:“先生能不见我一时,还能一世都不见我吗?”
祁青阳又耐着性子哄了半晌,苏清说什么也不肯冒头。实在是怕他在被中闷,只能一把将他从被中捞出头来,又怕灌风,又腾出来手给他掖了掖被角。“先生哪怕不让看,我也看过数十回了。先生睡着的日子有许些天是我给先生擦的身子。”
挣扎着的苏清猛然没了动作,祁青阳低头看去,只见着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瘦出骨的脸颊滚落。
“先生莫哭,”祁青阳腾一只手为他拭去泪,一手固定他靠在自己肩上,“先生哪怕哭也叫旁人逊色不少。我又不嫌先生,何必不让我看呢?我不厌先生,我只恨自己不够厉害,让我的先生受苦。我还为先生求来了上好的祛疤膏,先生用完了本就倾城的样貌还要更添一层呢。”
少年的声音夹糅着沙哑,清朗的音色被润饰些温和,轻易能抚平荡起的心波。
“先生今日又睡了近乎一日,身体本就不好,再不养着可就亏损的更厉害了。你等着,我请药童为先生熬粥,再去问郎中该如何。先生可想见见戏班长?他知道你醒了,惯是要第一个来的。先生歇着吧,我去请他们来,这回可莫要再偷偷起身了,夜里本就寒冷,就算先生吹得,我们可受不得了。”
祁青阳起身为苏清盖好被:“先生这命可是我们求回来的,还过愿的。从今起先生的命可不单单是自己的了,可是我们几个一齐的。既然我们求了先生回来,那就是心里愿意的。先生莫要多想,安生养好自己就是了。”
祁青阳披衣掩门离开了,屋里静得出奇。
戏班长来时眼睛通红,涕泗横流挂成了冰碴。苏清是想笑的,今日心中轻松又瞧着戏班长这花狸模样,他是该笑的,可是又笑不出,才发觉脸上湿湿滑滑,大抵是眼泪珠串又断线了罢。
戏班长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哭,连带着随后来的李耳烛也哭。坐了一柱香,戏班长就扎扎实实哭了一柱香,最终也只是为他掖了被角,又顶着重新冻住的冰碴离开了。
郎中也来为他瞧过了。是位年过半百的老先生,顶着冬日的风雪,随意裹了件衣就匆匆赶来,把脉问诊用了小半时辰。青白的胡须在炭火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脆弱。
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里又静得出奇。
炭火卬自燃烧着,为这处静得发奇的屋中添些暖气。苏清躺在床上,面着炭火照不明的屋顶,他以为自己不会再闭上眼了,可是屋中实在寂寞,他又有些昏昏沉沉了。
恍然间有门被推开的声音,只是来人动作很快,没叫冷风溜进。之后便没了动静,只有手边传来了温热的触感,和一声不大清晰的先生。
戏子:此生棠棣,荼蘼花开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