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祁青阳凑到他面前,在他开口之前又退开,那副失落的表情又挂在祁青阳的脸上,“先生不要误会,我家从商,我父亲希望我继承他的衣钵,可自幼时观戏之后,我便不愿从父经商。”
“我观的第一场戏,便是先生的霸王别姬。先生的霸王别姬当真是撼动我心。可惜那时我已十之有三,又没什么天赋,加之父亲有意阻拦,未能如愿进入戏班。我自幼被父亲关在府内学习经商之道,未能有幸再观先生戏。近日在机缘巧合之下,侥幸为家族立下一功。父亲大喜,给我银两,许我游历。这才有机会再看先生的戏。”
祁青阳正色,对他作揖道。
“久别重逢,再见先生喜不自胜,如有得罪,还望先生见谅。”
不待他开口再说什么,祁青阳又挂上了面具般的笑容,说着不打扰先生了,转身堂堂正正的离开了。没有来时的窃喜与小心,祁青阳离开时的背影那样挺拔,一如背负许多的冠者,走的那样干脆又直接,拉长的影子中都武装着铠甲。
他看着祁青阳离去,直到祁青阳的背影隐秘于人群之中。
他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仿佛祁青阳这个人不曾出现过,也不曾说些扰乱他心绪的话来,可内里却当真是百味杂陈。
第一场戏时他十四岁,祁青阳十三岁,这样算来祁青阳比他还要小上一年。看着祁青阳的模样那些话不似作假,练戏的基本功也能说上一些,虽说只是些皮毛。
说不定当真是因为爱戏,又恰巧第一曲戏是他唱的,才会这般讨好。自己是否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生为戏子,他很难对同样爱戏之人不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情,况且还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的孩童。
他看着镜中自己,分不清该如何去做,毫无疑问,祁青阳摆在他面前的事实触动到了他的内心。
他想去相信。
怔愣间,老戏班长的声音犹在耳畔:
戏子无情,无情才是世间最好。
他忽然清醒过来。
抚上自己的心口,手下的跳动明显异常。他这是做什么?当真因为祁青阳的一点不同就要被吸引过去?天底下唱戏爱戏之人又不止他一个,他去关心那些事作甚?与他何干?
手下的心跳更快了些,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杯加了药的茶水,几乎要灌倒他的嘴里去。
被人加害的蠢事有一次就够了,被人暗地讥笑而不自知的蠢态有一次也就足够了。杯弓蛇影也好,风声鹤唳也罢,既然无法判断,那就不要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把柄。
把伤害自己的机会分享给别人的行为横看竖看都是愚不可及。
心跳渐渐平静下来,他神态如常,只是迥然一身的孤独感又萦绕回他的周身。
祁青阳在他的心中堆砌了沙堡,留下了一串连绵的脚印。美则美矣,可惜海浪涨潮,推翻了城堡,抹平了痕迹,一切又回到了原始。
沙堡存在过记忆里,却也就止步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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