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墨栖寒带了陌刀与洞中十余个妖怪与炎山生会合,临走前还派了两个小妖守住了栀子的房间。栀子呆呆地坐在镜前,他把这房里所有利器都收走了,连支簪子都没有留。房门敞开着,栀子做什么,门外的小妖都能看到。
他们与蛟楚荀整整酣战了两天两夜才回,他再也没有威胁。云冽时刻惦念着墨栖寒的安危,他一回来,她便跑到了几里外去迎他。可墨栖寒却几句话打发了云冽走,他顾不得身上血污,直奔栀子房间。
房门敞开着,墨栖寒站在门外远远望着她的背影。她长发垂至腰间,身形似比几日前更加单薄,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镜前,时间像是静止了,仿佛他只离开了一刻。
九死一生之际,他最惦念的便是栀子,云冽尚有妖力,知道如何在这里生存,可栀子一介凡人,若是自己死了,她一人飘零在这个世界,不知会吃多少苦。
他回来了。栀子知道他就在她身后,可却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她开始只是厌恶炎山生而已,但若要她嫁他也不是不可,可到了后来,自己却越来越怕那一天的到来,后来,她才明白,她怕得不是要嫁给炎山生,而是墨栖寒要把她送出去。
她怕她的心扑个空,她拿自己与云冽比较,她也想要他的爱护。她期待着他有一刻能后悔,悄悄放她走也好,任她自尽也好,栀子都能看到他的几分真情。可他没有,他表现得再不舍,心里都时刻保持着清醒。
墨栖寒身上疼痛不堪,已无力再站在这,他默默走了。身后传来栀子的声音:“门可以关上了吧?”
她声音轻柔,似在央求。墨栖寒既已回来,便不用再这样看着她了。门外两个小妖对视一眼,将门关好,房里又恢复了死寂。
巳御听闻蛟楚荀已死,心中不觉一颤,手中杯子被他下意识地捏出了几道裂纹。他心疼老狐狸家的二丫头,可一切已成定局,已是无法再变了。
其实,自一开始他也无力改变什么,想要成仙便不能杀生,若不是有这个缘故,他与墨栖寒合力亦能杀蛟楚荀,二丫头何必委身炎山生。只可惜,一旦这样做了,他千年的修行也将毁于一旦。
不能帮栀子,巳御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他拖延了许久,才敢去墨栖寒那看望她。可一到那,便见到墨栖寒孤零零立在雪里,神色悲戚。见巳御来了,他脸上硬挤出一抹笑。
“你来了?”
雪是自清晨就开始下的,时至傍晚,已到人脚踝处了。
墨栖寒受了伤,炎山生却并无大碍,今日带着几个掳来的妖怪来探望他,妖怪精气比人类血肉滋补得多。墨栖寒设下酒宴招待他,席间炎山生问起栀子,之前他来,次次墨栖寒都叫栀子来旁侍奉,这次却不见她。
墨栖寒知道已无从推脱,遣了小妖去唤栀子,可小妖回来却说,栀子房中无人。墨栖寒心下猛地一震,极力保持着自然。
“今日有雪,栀子贪玩,想是出去玩雪了。”墨栖寒笑得僵硬,手中酒杯拿起又放下。这一刻,他忽然希望栀子是逃了。
“我这有两坛果酒,蛇妖亲酿的。我去拿来与你尝尝。”墨栖寒说着,起身出了敞厅。他随手抓过一个小妖,吩咐道:“你去找栀子,把我房里那件薄墨色斗篷送去给她,告诉她…外面冷…”
外面山野漫漫,天寒地冻,栀子若是逃了…他怕她会冻死在外面。他是救活过栀子,可那都是在她尚有气息之时。人的魂魄一旦离体,纵他有千年修为也是回天乏术了。
墨栖寒似是醉了,手掌撑在石壁上,微闭着双眼。良久,才又回了敞厅,他将果酒的事忘得干净,炎山生提醒,他才记起来。他一直心不在焉,借口伤势复发,将炎山生送走,他想去找栀子,就算不能告别,看看她走远的背影也好。
墨栖寒送炎山生出了洞口,却在抬眼的瞬间愣住了。白茫茫的雪地里,他薄墨色的斗篷包裹着栀子瘦弱的身体,她蹲在地上,静静地堆着雪人,一个个雪人如兔子大小,站了一排。枝叉做手,石子做眼,神态各异,煞是喜人。
栀子脸上都是纯真的笑,可又比刚到这里时多了些苦涩,她沉浸其中,全然没有发现身后来人。
“栀子。”炎山生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你体弱,山雪寒冷,莫要着了凉。”
栀子回身看去,墨栖寒站在炎山生身后,脸上满是错愕。他以为栀子逃走了,可他忘了,这漫山遍野都是他布下守卫的小妖,青蛰和不瑕也都被他杀了。这漫漫山林,冰天雪地,栀子凡人之躯,能逃到哪去?是他亲手断了栀子所有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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