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

她说得没错，墨栖寒整日想着她，经她这样一说，他竟真的有些怀疑自己，自己当真那么荒唐？

墨栖寒已数日不来烦她，栀子自是开心的，可后来每每想起那日夜里，心里竟渐渐地不那样厌恶了。栀子有些怀疑自己，虽是无人在意的一条命，可也不该这样不自爱。她心中烦闷，趁着清晨不瑕还未来，自己偷跑了出去。

清晨的河水清冽寒凉，栀子将脚浸在水里，整个人掩在茂密的芦草丛中，仿佛隔绝了整个天地。这里千般不好，可景色却美得人心醉。栀子心内松泛，心情好了不少，可她却没发现远处云冽与她的侍从正紧紧盯着她。

栀子一走到洞外，便被云冽的侍从看到了，他见栀子孤身一人，便去告知了云冽。云冽一直讨厌栀子，这小妖精自来了，就恨不得把爹分成两半，自己还要占下多的那一半。云冽怎忍得了？自她出生墨栖寒就是只娇宠她一人的。

栀子正出着神，却发觉有什么东西从手上爬过，低头一看，竟是只蛇。她下意识地惊了一下，不过还算淡定，随手在地上捡了枝树杈，叉住蛇头，拎起蛇尾，远远地扔了出去。云冽远远地看着，本想用蛇吓她，让她掉进水里，给她点教训，可她竟不怕。

“白由，把她推下去！”云冽对着身侧的男人吩咐道。

“不可。大小姐，她若死了，主上必会将你嫁过去！”

云冽瞥他一眼：“我又没想杀了她，趁她还有口气的时候，救她上来不就是了。”

云冽既已这样说了，白由只得听她的命令。栀子双脚趟着水，忽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推进了河里，寒意透骨而来，河水涌入鼻腔。栀子是会水的，可那股力量死死按住她，她只能拼命扑打水面，但除了溅起水花，再无别的作用了。

不瑕来到栀子房间，却见房里空无一人，栀子近来郁郁寡欢，总有心事的样子，定是自己跑出去了。可这里茂林绵延百里，常有野兽出没，她又什么法术都不会，不瑕的心像瞬间摔进了谷底，即刻去了墨栖寒房里。

青蛰走在洞里的岔路上，却见栀子的侍从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不瑕也看到了青蛰，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去。

“青蛰，主上可在房里？”

“主上不在。他近日烦闷，昨日到浴风山找巳主去了，今早还未回来。出了什么事？这样急！”

“二小姐不见了，定是自己跑出去了，我法力低微，还要请你帮忙出去找找！”

栀子自小在人类世界长大青蛰是知道的，这里对于她来说有多危险自是不必说。他即刻召来了十数个小妖，带上不瑕寻了出去。

栀子的气息时断时续，一路追去也费了不少功夫。日头升了些，斜照在河面上，水面泛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青蛰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纵身跳进了河里。河水里，栀子正向下沉去，已不剩多少意识。她感到有人拉住自己，便紧紧攀着那人的手臂，紧抱住他再也不肯松手。

日落西山，墨栖寒在巳御的软榻上醒来，昨夜的醉意已消去了大半，临走，又顺手牵羊带走了他两坛亲酿的果酒，在入夜之前赶回了洞里。可一回到洞里，却听小妖来报，二小姐掉进了河里，昏睡了一天还未醒来。

掉进了河里？墨栖寒觉得事有蹊跷，但此时顾不得许多，栀子的命有用，她是决不能死的。他赶去栀子房里，青蛰正守在她床前，洞中阴冷，他身上的衣物还未干透。见到墨栖寒，刚想起身见礼，衣服却被栀子紧紧抓着，行动不便。

墨栖寒示意他不必起身，随后走到床前，栀子眉头紧锁，像是在噩梦中缠连。墨栖寒指尖请抚上她额头，不到片刻，栀子便缓缓睁开了眼睛。身下是平稳的床，眼前是墨栖寒修长的手指，栀子松开了抓着青蛰的手，环视着屋里的人。

“怎会掉进河里？”墨栖寒低沉的声音响起，似有几分父亲的关怀，又似有几分怀疑。他怕是以为栀子想要寻死。

栀子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回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不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推你下去？”

青蛰神色微变了变，他下去救栀子的时候，栀子身上还残留着白由的妖力。

栀子不语，她疑心云冽，但又没有十足的把握。

墨栖寒转而问青蛰：“你救她上来的？”

“是。”

“可有什么异常？”

青蛰目光闪烁：“许是我去的晚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栀子察觉到了青蛰异样的神色，眼神躲闪，言语迟疑，他在说谎。他知道什么，却又有所顾忌，想来必是云冽了。墨栖寒注视着青蛰，像是也对他的话有所怀疑。栀子明白他的为难，故意岔开话。

“是你救了我？”

“是，二小姐。”

“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谢你。”

“二小姐不必这样客气。”

栀子笑笑，吩咐了句：“你去忙吧！”

青蛰领命退了出去，方才在里面真是好险。主上偏疼云冽，这二小姐不得宠不说，再过一年也要嫁出去了。他若是得罪了云冽，日后还不知要被她怎样为难。只是这二小姐，想想也觉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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