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相逼（二）

姚芸芸满眼不可置信，风吹过，撩起她的一束长发，而自己则呆呆地站在城墙之上，一动不动。看着她这番举动，薛衍勾起嘴角，看来事情都在把握当中。

不可能！绝不可能，王爷带领了那么多人，秦淮钰能一下就将之攻下吗？这其中有诈，她心想。

等稳定了心绪，她才才让林宇替自己传话。林宇听了，点点头，对着下面的人扯着嗓子喊道：“秦淮钰，你再厉害也不能就凭这几日功夫赶到大凉来，你们就不怕王爷他们赶来就你们剿灭吗！？”

他说完，看了看姚芸芸，只见她咬着唇，刘海被汗水沾湿了一块，收藏在衣袖中微微发抖。

秦淮钰冷笑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皇上之前便已经叫人围守在湟中附近，我们不过是前去接了这个功劳而已。晋王就算十万人马，在湟中这么大的地方也不可能一天就攻下吧！加之本来就有皇室的御用军在那儿守着，拿下晋王，从湟中到大凉花不了多少时间。”

他这番话说的姚芸芸有些动摇，自从晋王攻下祁连山之后就再也没给她写过信。原本她想的是他忙于战事，没工夫写，还有就是那么多兵马，占领个湟中不是难事。但从秦淮钰口里说出来，皇上似乎早已有防备。

姚芸芸犹豫不决，但还是没有轻信，她满脸寒霜，看着秦淮钰笑了笑，“秦淮钰，你以为你说的我就要信吗？你哪里来的证据，已经拿下晋王了！”

秦淮钰坐在马上，虽离得很远，但两人的气场却在暗中较量，他把左手提起，只见刚刚的那个人头还在。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姚芸芸一看心理咯噔了一下。

“王妃，你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吗？”他说着就要把白布挑开，在这一会儿功夫，姚芸芸再冷静也不可能做到不为所动了。她怒道：“你们少拿这个糊弄我！王爷绝不可能死！”

秦淮钰没理她，接着问道：“别自欺欺人啊，一句话，你就说看不看！”

姚芸芸捏着锦帕，手中早已被汗水浸湿，她跟林宇对视一眼，只见双方眼里都流露出恐惧。顿了顿，她听见自己用早已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且打开，无妨。”

秦淮钰扬了扬眉，漫不经心地把白布拆开，只见一个鲜血淋漓的头就赫然出现在眼前，隔着这么远，其实也只能看个轮廓。这人的装束倒跟晋王挺像，只不过五官已经看不清了。

秦淮钰笑道：“王妃，你这下还信吗？”

久久的沉默。

这时薛衍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他从后面走过来，到了秦淮钰的身边，轻轻呵斥道：“你跟她废话什么！”

秦淮钰故作大声说道：“将军，王妃这是犹豫了，咱们再等等吧！”两人对视，都知道在做戏而已。

姚芸芸猛地抬头，这时她才看到薛衍，下意识手扶上了城墙，呼吸有些急促。若是凭秦淮钰的一席话，她倒不太信，可如今还有薛衍，她从心里是怕这个人的。

加上之前爹爹又跟他不和，说了那么多，她更觉得薛衍要报复他们。只是她以为皇上会把薛衍留在洛阳，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来大凉了。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难道他早已埋伏在湟中附近，而晋王也死在他手中？

薛衍看着她，脸上浮现一丝懒洋洋地笑意，显得人不慌不忙、从容淡定。他知道，有时候打仗也是一场心理战。

“秦先生，就按你说的来。既然王妃不信，那咱们可以等在这儿。反正杀了晋王，这大凉也剩不了多少人了。”这番话从他嘴里吐出，是慢悠悠的，轻飘飘的，好似早已有了胜算。

姚芸芸蹙眉，这时她才注意到薛衍他们居然没有扬起皇室的旗子，而且一个个显得都筋疲力尽的，好似经历了一场战乱。

林宇其实已经信了，他像热锅上的蚂蚁般焦急，“王妃，这，这下可怎么办？”

姚芸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可是她也做不到。“这薛衍狡猾多端，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咱们现在又不能派人出去寄信，你先派人守在这里，门口也多注意，决不能让他们进来！”

林宇点点头，命人守在城门口。又派了一些弓箭手立于城墙之上。姚芸芸这时几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煎熬和绝望，她摸不清这水有多深，刚刚秦淮钰那个人头她也不能一口就否定不是晋王。毕竟面目全非，头发也乱糟糟的，谁知道呢！

种种疑虑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眼下首先还是要保护好嘉乐和嘉和。

等姚芸芸走后，薛衍才让剩下的人振作精神，做好打仗的准备。他估计着，晋王既然已经带走十万精兵，那么这大凉还能剩多少人？姚芸芸今日的举动已经说明她慌了，而且手里没那么多人马，眼下他们完全就处于劣势，而薛衍他们稍微一有动作，便能将之吓得魂不守舍。

苏云青这时走过来问道：“咱们现在要不要硬闯进去？毕竟等着也不是办法啊。”

薛衍沉思了一小会儿，胸有成竹道：“不必。等会儿找个人从后门进去，说是从湟中那边的来信，署名就署周振，亲自送到晋王府里。咱们现在就当歇息呗！”

周振这人他是见过一两次的，本来去晋王手下的良将就不多，周振为人耿直忠诚，他猜想多半会跟着一起去。至于这大凉城的构造，十五岁那年去过一次，到现在还是有些印象。

大凉城不是完全的封闭结构，从后面绕有一个小门，十分隐蔽，只是若从没来过的人肯定不会知道。如今他让那人从小门走，又拿着周振署名的信前去，姚芸芸毕竟一介女辈，心里承受不了那么多的。

苏云青听了他这番话，若有所思，过一会儿他还是觉得不放心，便问道：“可你怎么敢保证姚芸芸就不认识周振的字呢？”

薛衍抿着唇，眉间都是坚毅，看似平静的眼波下却藏着深不可测的情绪，对于这件事也不是完全确定。他慢慢说道：“赌一把。”

毕竟之前晋王从没闹出什么幺蛾子，也没上过战场，那么身在军营的周振就不一定跟姚芸芸关系那么熟，可能仅仅只是点头之交，毕竟身为王妃，是不能擅自跟陌生男子见面的。

苏云青第一次听薛衍说这种不确定的话，瞬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倒是秦淮钰，十分欣赏眼前的这个少年，有勇有谋，临危不惧，他立即按照薛衍说的办了，派了一个说话有大凉口音的男子前去送信。

这一次，大家难道不都是赌一把吗？谁又敢完全确信，不过是玩儿的心理战罢了。

晋王府上，已经乱作一团。家中的仆人开始坐不住了，有的甚至拿了衣物准备逃离，姚芸芸呵斥这些逃跑的下人，又一边吩咐秋月先把嘉乐和嘉和带出王府，随后再听自己的安排。如果晋王没死，那么他肯定回来救自己的。

秋月正准备到两个孩子的房中，只听管家急匆匆地把她拦下，说有东西交给她。

“秋月姑娘，这个，这个是一个大凉小伙子交给我的，我不识字。那小伙子急得不行，说必须马上给王妃，你且帮忙交给她吧！”

秋月愣住，看这样也是十万火急，便道：“那位年轻人呢？”

管家指了指门外，“好像，好像已经走了，要不我去找他？”

秋月顾不及那么多，便拿着信边走边说：“算了，现在情况危急，你跟我一起去见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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