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相逼（一）

苏云青一听到自己闺女的喊声，立刻转头，只见一只通体灰白的狼站在凸起的一块小山坡上。原本藏在树林之中的寒光一下全涌了出来，一只只发出低沉的呜咽，在山涧回荡，让人汗毛立起。

这只狼似乎是狼群之首，它飞跃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脚下生风，其他的狼则乖乖等在后面，露出森森獠牙。

那一瞬间是极快的，大家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它就朝着苏榕榕攻击，似乎认准了她个头矮小，不像其他人那般强壮。

苏云青急了，从马下跳下来，向闺女这边奔去。可他速度再快能怎样，那只狼离苏榕榕近的很，又加上它站的是一块高地。

苏榕榕几乎能感觉到它身上的味道，在风中混杂着，让她一时难以呼吸，索性闭上眼睛。

一秒，两秒，三秒……

那阵风消失了。她睁开眼，大吃一惊。

只见那只狼前腿中了一支箭，于是重心不稳，拐到了她旁边。它眼中的寒光像利剑，正恶狠狠地注视着苏榕榕，而自己则舔舐着伤口。

“愣着做什么！”薛衍呵斥一声，剑眉一轩，身手矫健地到了苏榕榕这边。他冷眼看着地上的白狼，从剑鞘之中抽出剑指向它，抵在它的喉咙处。

那只狼似乎察觉了不对劲，眼中带着狡黠，突然呜咽一声，装作弱者，一瘸一拐地跑了。

其他狼见它都走了，于是迅速退离，林中的寒光顿时像是被吸到了林子里面，消失了。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头顶上的一弯月亮发出冷冷的光。

薛衍收起剑，大家这才舒了一口气。只听秦淮钰重重感叹道：“多亏将军您刚才的那一箭，就一瞬间，跑也来不及，还好箭更快！”

就在那只狼要饿虎扑食一般袭来之时，众人都在目瞪口呆，而薛衍则迅速拿起弓，朝它射去。光线不好，只射中了它的前腿，但也足够了。

薛衍没说话，他以前遇到过这种类似的事。

也是晚上赶夜路，当时要去大漠，路途更遥远。山里除了狼群还有白虎、灰熊，都是十分凶猛的野兽。你不能拿剑跟它们硬碰硬，只能暗伏在周围朝其射箭。这是薛护辰告诉他的，如果要抢时间，箭一定比人快。

苏榕榕吓得委屈巴巴的，却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瘦小的身躯瑟瑟发抖。她抬头望着薛衍，结结巴巴地说道：“谢，谢谢您了。”

薛衍蹙眉，语气听不出任何关心的感觉，“你还是到中间来吧。”说完，苏榕榕立刻点点头，眼角的泪都忘记擦了，吸吸鼻子，绕到人群周围。苏尘在她一边小声说道，“你可吓死我了！”

闹了一番，众人都有了警惕，走的时候尽量不要发出太大声响。刚刚的狼群吃了教训，也不敢屡次冒犯了，跑到山头嗷嗷叫几声也就算了。

大家晚上几乎都没休息，一直走到了早上。太阳还藏在山沟里，只看见一点橙色的霞光，映着周围的残云，形成了一道很美丽的光。早上的空气很凉薄，还有些湿润，泥土味特别重。

薛衍感觉有些疲惫，额角的青筋微微跳了跳。烟婵缝的平安符放在了内包里，贴着心脏的位置，他一想到便觉得也没那么累了。

这仗得早点打完，他心想。

过了鸡打鸣时，浩浩汤汤的队伍终于快抵达大凉了。本来飘扬起来的大晋的旗子，薛衍让人都收了起来，黑压压的队伍远望过去倒真有几丝偃旗息鼓的意味。

大凉的土地对薛衍来说其实并不陌生，这里是一个重要的关口，要往北边走都得从这儿绕过，他南征北战也来过好几次了。

这一次再来时，心境却完全变了。以前是对付外敌，现在却是收拾汉人，真有些讽刺。

秦淮钰远远看到大凉的城门，厚实的木门关得紧紧的，门外站了几个人。他观察了一会儿，估计晋王这次去带了十万人，多半城里剩不了多少人。他跟薛衍对视一眼，都会意双方的意思。

他带了一部分人，让剩下大部分人先在原地等着。门外的几个小兵打着小盹儿，一边扇着耳边的蚊子，颇有些烦躁。

直到秦淮钰走到他们面前，其中一个睁眼。

咦？这，这好像不是大凉的人，他心想，再定睛一瞧，这穿的衣服不是皇室御用军的吗！？

他拍拍那几个人，在秦淮钰的影子之下，吓得蜷缩在墙角。秦淮钰冷笑一声，这门关着，想跑进去得费时开门吧？可他们哪里会有这时间，还没来得及跑两步，就被秦淮钰一行人给杀了，血飞起来沾到墙上。

他砍了其中一个人的头，然后将其五官毁之，用白布包起来，血浸湿了布，看着瘆人。

看秦淮钰办好事之后，薛衍他们才慢慢走了过来，因为人太多，实在无法忽略这脚步声，城墙之上的人瞬间清醒了。

其中一个推了推另一个的肩，说话颤抖，“你，你快看！这，这是……”

另一个顺势望过去，吓得差点没坐到地上。黑色的戎装，银色的盔甲，这身装束他们不会不知道。“皇，皇上他们派兵就来了？”这个速度快到他们难以想象。

苏云青在下面大喝一声，“狗贼，信不信我们削了你们，片甲不留！”城墙之上的人对视一眼，连忙跑下去大喊：“不好了，皇上那边来人围攻我们了！”

这骇人的消息立即传遍了城中，大家张皇失措，这场景像极了当时晋王进攻湟中时的时候，众人在绝望中逃生，城里一片舆论哗然。

“皇家御用兵来了！”

“密密麻麻的人，数不清多少啊！”

“不会是晋王败了吧？否则怎么会直接来大凉？”

……

晋王府上，姚芸芸正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这几天来她每天无不提心吊胆，晋王又不寄信过来，她也猜不出他那边的水深火热。于是晚上睡不着，终于熬不住了，好不容易小憩一会儿。

秋月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她蹙眉，有些不满，“什么事？”

秋月感觉自己都不会说话了，急得眼泪流了出来，“王，王妃，皇上，皇上他们……”这只言片语也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姚芸芸忍不住了，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皇上，皇上的御用兵打到，到门口了！”这一句终于说出来了，秋月感觉自己差点没噎死。

什么！？姚芸芸迅速站起身，满脸疑云。皇上的兵居然这么快就到达城门之下？！她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立即冲了出去。

只见街上乱作一团，大家听了风言风语，自然慌了阵脚，毕竟外面可是有八万多人马呢！这可不是假的。

城墙上领头的林宇看到姚芸芸黑着脸过来，有些想阻拦，可是已经迟了。“王，王妃……”

姚芸芸把他掀开，“他们人呢！”林宇指着下面，一片黑压压的全是军队，姚芸芸看到心里慌得不行，却仍然故作冷静登上高处。

秦淮钰一眼就看到了她，他看着姚芸芸大笑道：“王妃，军临城下，您还是束手就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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