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近一个月过去了。
自蒙挚领军驻扎,两军开战,大渝寸土再难进,且死伤不少,而大梁虽行兵谨慎,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伤亡,但也未能马上将对手逐出边境,双方士气皆有所损。
蒙挚的帅帐内,几人聚在了一起,讨论战事。
“依我看啊,咱们不如直接攻上去。”豫津上前几步,一挥手,率性道:“让我带兵冲上去,我还就不信了,难不成还怕了他们不成。”
“咳,豫津,这行军打仗可非儿戏,又岂能意气用事。”萧景睿不甚赞同地摇摇头道。
“那你说怎么办?好歹也得让我舒舒这段时间的这股闷气啊。”豫津挠了挠头道。
“咱们毕竟在大梁边境上,我想,还是稳妥些为好。”萧景睿道。
“其他人怎么看?”蒙挚扫了眼众人。
“哎,蒙大帅,这行军打仗的事情,这事儿你可别看我。你们这些行兵打仗的大事,我这个江湖人可不懂,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再说了,我这次随军出来,就只是咱们梅监军身边的一个小小的亲兵而已。”蔺晨见蒙挚看向自己,一摆手,侧过面去。
众人闻言皆无语,梅长苏抬眸看了眼他。
“你呢?你怎么看?”蒙挚收回视线,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梅长苏,开口问道。
“我觉得,豫津方才所言倒也不无道理。”梅长苏沉吟道:“虽然咱们对战大梁胜负不在朝夕之间,但咱们这支队伍始自金陵、万里奔袭,毕竟也没有太多的时间与大渝的士兵们耗下去。再者我看这几日咱们的练兵还是有些成效的,也正好利用这一仗鼓舞下兵士的士气。”
“嗯。苏兄说得是!”豫津看梅长苏支持自己的想法,闻言兴奋地一跺脚,又道:“就该挫挫他们大渝的锐气了。看看那些大渝的兵,一个个趾高气扬的,咱们要不还以颜色,他们还当真以为咱们大梁无人了呢。”
“你啊,净想着这些面上功夫,还是听听苏兄怎么说吧。”萧景睿瞥他一眼。
“你有什么打算?”梅长苏看向蒙挚问道。
“我嘛,也赞同豫津的意思。我想过了,咱们可以组织精锐人手,从这里攻上去,给他们来一次夜袭。”蒙挚想了想,指了指行军图上的方位道。
“嗯,夜袭是个法子。”梅长苏闻言点点头,站起身亦走到行军图前,凝眸看了看,抬手道:“不过,我的建议是,从这边进攻。”
“从这里?”蒙挚闻言诧异地看了看地图,颇为意外。
“苏兄,可这里似乎并不是什么要道啊。”萧景睿亦疑惑道。
“苏兄可是有什么别的想法?”豫津好奇问道。
“你们说得不错,这里的确并非是要道。但你们可知原因?”梅长苏反问道。
“按理说,这条道所处的位置,当属要道才是啊。”豫津歪着头看了半晌道。
“问题也就在于它的位置。这条道路本当重防,但因为它位处西面,如今土质沙化严重。”梅长苏道。
“因此咱们要从这边攻上去?”萧景睿看着行军图想了想,蹙起双眉,道:“可此处地势非缓,若是土质沙化,易守难攻啊。”
“景睿说得对啊。”蒙挚回头看了眼地图,亦瞪大眼睛望着他。
梅长苏一时未语,含笑望向了沉思中的言豫津。
“哦,我明白了!苏兄的意思是——佯攻。”言豫津盯着行军图看了片刻,忽然明白了。
闻言,梅长苏冲他露出赞许的一笑,接下去不慌不忙解释道:“土质沙化,易守难攻。他们常年征战在此,想必也很清楚。但也因此,他们的防守相对要薄弱得多,也不会料到我们会去进攻。但我们偏要反其道行之,咱们组织一些人马,趁着并不明朗的夜色,偷袭他们。但西面的夜袭只是佯攻。如此出其不意,加之有夜色掩护,他们看不清下面人数究竟多少,但一时之间定会失了方寸。蒙帅、景睿,若你们是他们,当如何?”
“从东面调兵增援。”蒙挚道,萧景睿亦点头。
“对,这是人之常情,也会是第一反应。”梅长苏点点头,随手取过几案旁架子上的一柄长剑,指向行军图道:“然后,大家趁其不备,再从东面攻上去。”
“好主意!哎,真是个好主意!”听完梅长苏的一番解释,蒙挚咂摸了一会儿,感叹道。
“苏兄,高!”豫津闻言亦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那么谁负责西面,谁负责东面?”蒙挚道。
“我的建议已经给出。至于点将,那可就是你这个军中大帅的权利和要操心的问题了。”梅长苏略勾唇,微微一笑,在帐内找了张看上去舒服的椅子坐下,并信手执壶斟上了几盏热茶,此时虽着的是军服,英气之中却依旧透着几分旧日金陵时的闲雅韵致。
“我愿领兵前往西面牵制他们的兵力。”豫津率先开口道。
“如若蒙帅信得过,可将东面交给我。”萧景睿亦上前,正色道。
“好。”蒙挚看了二人一眼,点头答应了,余光看向桌旁那人,见他正端过茶盏,低头浅饮。不知是否是帐内烛光的缘故,那人看上去似乎又清减了不少,唇色有些苍白。
待各方面商定下来,已是斜月沉沉。
“咳、咳咳。”
“把这个喝了。”
梅长苏回到自己的帐内,忍不住掩口低咳起来,而一抬头便看到又是一碗汤药被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怎么又要喝药?”梅长苏忍住咳嗽,抬头看向蔺晨,语带几分埋怨道:“我又没病。”
“是。你是没病,你就是体弱,加上昼夜不歇地劳心劳力。”蔺晨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别看你现在表面上与常人无异,但冰续丹只是激发了你的潜力,让你有了一个正常人的躯壳而已,却改变不了你气虚体弱的本质。这一点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也正因为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才更要争分夺秒。你知道,我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你也看到了,如今北境这边的战事渐紧,战火渐炽,情势上容不得片刻的松缓。”面对蔺晨,梅长苏说得坦率而不容置疑。
“纵是你能力挽狂澜,你有惊艳之才,但战事并非是你一人之力片刻之间所能扭转。”蔺晨摇着头道。
“这我也知道。你可知道,大渝这次领兵的是大渝的三皇子郑泽峰,但真正的对手其实是其帐下的擎烈,此人心思缜密,且颇具将帅之才。十三年前,便已是对手。与其对垒,我不能不步步小心,格外谨慎。我们没有兵力,也没有时间经得起任何一点疏忽。”梅长苏感叹,目光透过缥缈的烛光,轻声道:“否则,我又如何对得起远在金陵翘首盼望的皇上,如何对得起以信任相托的蒙挚,如何对得起这随军而来的数万大渝的儿郎啊。”
“是啊,你怕辜负了你的皇上,怕蒙挚他们失望,甚至怕对不起飞流、宫羽他们。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想让我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你这样毫不顾己地敖干心血、熬尽三月?”蔺晨直视着梅长苏的目光,半晌,终是收回了与其对视的视线,转身欲去。
“蔺晨。。。我。。。”梅长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垂眸。
“药凉了。”蔺晨没有回头,端过几案上的碗,打起帐帘而去,似乎留下了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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