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随着校场上的鼓声之后,全军集合,蒙挚等军中的几个高级将领立于高台上。
“杜金、秦柱、李大壮、赵武出列!”蒙挚高声道。
几人犹豫了片刻,缓缓走出了队列。
“知道为何叫你们出列吗?”
四人互望,没有应声。
“昨日,这四人于深夜之时,在军帐之中公然聚赌。”蒙挚此言出,台下响起纷纷议论声。
“肃静!还有没有规矩?!谁允许你们擅自开口说话了?!”蒙挚出言喝道,一旁站着的萧景睿眼见台下,不由地皱了皱眉。
闻其言,摄于其威,台下兵士们静了下来。
“军中聚赌,该当何罪,我想,自你们从军的第一日就该知道了吧?大敌当前,尔等不思报国,纵情玩乐!丢的是谁的脸?是我们大梁的脸!”蒙挚看了看众人,目光直视四人,继续道:“更有甚者,于值守之时擅离,玩忽职守者又该当何罪?大家想想,若是昨夜有敌军来犯,尔等又当如何呢?作为值守者,你们关系到的是整个三军的性命。记住,你们不是在金陵,你们更不是在安乐乡,你们是在北境!前方就是战场!”
此言出,台下有的人陷入了沉思,有的面目表情,也有的垂眸不以为然。
“我不知道我说的话你们能听进去多少,但有一点,你们既然是军人,那么就当严守军规。李大壮、赵武,深夜聚赌,按照规定,杖责五十军棍;秦柱、杜金,不仅聚赌,更有亏职守,杖责八十军棍!望你们引以为戒!”蒙挚严肃道。
听到此罚,军中有人忍不住立时便抽了口凉气,五十、八十军棍,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有人向前方四人的背影投去怜悯的目光。
秦柱梗了梗脖子,高声道:“我有话说!”
“怎么?你不服?”蒙挚看向他。
“是!”秦柱道:“你又没有亲眼看到我们聚赌。”
“呵,我是没亲见,但是有人亲见了。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对质?”闻言,蒙挚冷笑道:“看来,你是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啊。”
“就算、就算我们做了,但那是因为他只看到了我们,这军中你们没看到的可多了。”秦柱道。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当受罚。”蒙挚扬声道:“再者,你们本可有机会悔过,但是是你们自己放弃了机会。好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几个,自去领罚吧。言豫津 出列!”
“在。”
“你来监刑!”
“是。”言豫津应道。
“蒙帅。”帅帐内,萧景睿唤道。
“有话不妨直说啊。”蒙挚道。
萧景睿犹豫了片刻,欲言又止道:“如此惩罚,是否会。。。。”
“你是担心会对军中士气有损,是吧?”蒙挚看了他一眼,道:“但眼下不得不如此。”
“我明白,但毕竟大战在即了。况且,他们这些人看样子松怠已久,军中陋习非一日而成。”景睿蹙眉道。
“你说得不错。”另一个道声音响起,二人回头一看,是梅长苏。
“军中这些陋习的确非一日所成,但既然已经看到、知道,便断不能姑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我们如今已没有时间去温水融冰,形势所迫,唯有强力破冰了。非常时期,杀鸡儆猴未尝不是一种手段。况且,这件事本就是他们做错了。假如如此恶习非少数人所有,那么便更该着力遏之。”梅长苏道。
闻言,萧景睿想了想,点点头:“还是苏兄看得透。”
“行了,你都说了,我也就不必解释了。”蒙挚闻言,朗声一笑,信手拍上他的肩头。
“咳、咳咳。”蒙挚手尚在其肩,梅长苏却忽然弯下腰,低头猛地咳嗽了起来。
“你、你怎么了?”蒙挚见状,心头立时一紧。
“苏兄,你没事吧?”萧景睿亦赶紧上前两步,和蒙挚赶忙一左一右地扶住他。
“咳咳,我、我没事。我就是喉咙忽然有点痒,你们真不用紧张。”看着二人满脸忧心关切之色,梅长苏喘息了片刻,安慰道。
“是我刚才下手太重了?”蒙挚低头看了看自己拍在梅长苏肩上的那只手,反手拍在自己的脑袋上,懊恼道:“怪我,下手不知轻重。不过,你、你真的没事吗?”
“我真的没事。”梅长苏道。
自随军以来,梅长苏便再未犯过病,和众人一样骑马戎装的他几乎让众人忘了不久前他还是金陵城中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的文人梅长苏。
“不行、不行,我这总还是不放心。”蒙挚嘟囔了两句:“还是得让蔺公子给你诊诊才好。”
“不用、真不用。”梅长苏摆手道。
“苏兄,还是看看吧。”萧景睿亦劝道。
“哎,那好吧。不过,你不是还有很多军中事务要处理嘛,让景睿陪我去就行了。”梅长苏道。
“那可不行,不亲眼听他说一句,我还是不放心。”蒙挚执着道:“军务是重要,但你,也一样重要。”
“哎,真拿你没法子。”梅长苏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
“蔺公子。”
“这又是怎么了?”蔺晨一回头,看到梅长苏几乎是被蒙挚和萧景睿一左一右架进了帐内。
“我。。。”
“我来说。”梅长苏正欲开口,便被蒙挚直接打断道:“蔺公子,是这样。方才,他又咳嗽起来了,咳得还挺厉害的。我们想让你帮他看看。他这一段不都是好好的吗。”
一旁站着的萧景睿亦附和地点点头。
闻言,蔺晨眉间微紧,目光扫到梅长苏的面上。
“你别听他们瞎说,”看着蔺晨的目光,梅长苏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笑道:“你别听他瞎说,我不过就是喉咙有些痒,所以咳嗽了两声而已,看吧他们俩吓的。”
“是吗?”蔺晨挑眉。
“蔺公子,你还是给他看看吧。”蒙挚忍不住催促道。
“过来吧。”蔺晨道,在几案旁落了座。
“哎、哎。”闻言,蒙挚忙连拉带拽地将其拖到几案旁,将他摁到椅子上坐下。
梅长苏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慢腾腾地解开紧束的袖口,半撸起衣袖,将右手伸到蔺晨面前。
蔺晨亦伸出右手,三指搭于梅长苏腕脉之处,垂眸。蒙挚和萧景睿默立于梅长苏身后,颇为紧张地看着蔺晨。
须臾,蔺晨眉梢一动,抬眸,直直地看着梅长苏。梅长苏见状,借着位置优势,趁机以目光向蔺晨示意。
蔺晨未语,依旧看着他。
“蔺公子,他到底怎么样了啊?你倒是说个话啊。”蒙挚性子颇急,见蔺晨久没反应,忍不住身子前探,催促道:“不会、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梅长苏闻言亦有些心急,继续向蔺晨使眼色,眸光半是恳求,却也半是无赖。
“催什么催啊。”蔺晨瞪了梅长苏一眼,又横了蒙挚一眼,这才收回手,不慌不忙道:“他,没什么大碍。”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蒙挚点头道。
“行了行了,这看也看了,你们也该放心了吧。蒙帅、萧将军,耽搁了半晌,你们也去忙自己的吧。”梅长苏站起身,扬手指着账外,对二人道。
“那我们先走了。”蒙、萧二人点点头。
“慢走,不送。”梅长苏道。
眼见二人都已经离开了军帐,梅长苏回过身,走到蔺晨身旁,笑道:“方才,谢了啊。”
“谢什么谢!”蔺晨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明明就是生病了,不仅拿药压着,还偏让我也帮着一起瞒。”
“谁让他们那么紧张。其实,我也没啥要紧的,不过就是稍微有些着凉罢了。”
“稍微有些着凉?你说得轻巧。你在发热,怕被他们发现,还用药物压制,不让热散出来。现在体内高温转为虚热。你可知道,你的身体本就异于常人,又服下了那种药,平时更得格外注意。否则这中间要是再出什么状况,恐怕我也没辙。”蔺晨道。
“不就是发发热嘛,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啊。”梅长苏道:“要不,你再弄点儿别的什么药给我服了?”
蔺晨看着他,不语。
梅长苏见状,敛去了几分嬉笑颜色,认真道:“现在不比在金陵时,如今形势紧急。蒙挚如今不是禁军统领,而是三军之帅,他肩上担子不轻。这次我随军而来,本是来协助他的,我又怎么能让他们因为我个人的事情而常常分神分心呢。”
“我看你呀,就是吃定我了。”蔺晨怨道。
“那是自然。谁让你是我的大夫呢,我不吃你我吃谁啊。”
“我看,你这是昨晚被寒气所侵吧?”
“大概是吧。哎,想做回真正的自己,这身子骨终归还是弱了些。”梅长苏一叹。
“喏,把这个吃了,多喝些水。这两天,你也别忙活了,给我老老实实地休息。”蔺晨吩咐道。
“是。遵命。“梅长苏笑了笑,又道:“看到飞流了吗?”
“他和宫羽在一块儿。这些日子,他倒是乐得很。”
“那就好。”梅长苏点点头:“他本来就还是个孩子,过去跟我在一起常常待在宅子里,是拘着他了。如今有机会出来看看,其实倒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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