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妈妈怎么也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
西厂提督方直,那个权势滔天,上命特许先斩后奏的大太监,会在她面前哭着告文四宝的状?!
才听绿竹来报,说门外有挂了“西辑事厂”牌子的马车,她便火速摘下身上一切招摇的金银首饰和那珍珠霞帔。来不及取下的翡翠镯子还是让方直给瞧见了,方直进门就噎她:
“别摘了,也不怕撸掉一层皮,看着都疼!”
接着便把闲杂人等轰了出去,点名房间里只留费妈妈一人作陪。
见他气势汹汹,着实把费妈妈吓个半死,连忙翻出账本,指望账面好看些能抵了督公的怒气。
岂料听着方直骂骂咧咧,都在说文四宝,这才放下账本,坐过去给方直斟酒……
“你怎么调教的人?那么不识好歹、不知羞耻、还忘恩负义!”
费妈妈也是个欢场的人精,一边斟酒一边柔柔弱弱地辩解:
“督公这怎么话说的……那文四宝才来我就跟您报备过,打她还手,骂她顶嘴,饿她您又舍不得,是您自个儿纵出来的,可怨不得我!”
方直长叹一口气,饮了一大杯。
费妈妈也瞧出来了,试探着问了句:
“她这是又闯什么祸了?能把您老气成这样?看来祸闯得不小……”
半晌,方直抬起头来,那一脸委屈的样子像极了找丈母娘告状的女婿。
费妈妈柳眉急蹙,明白了三分却也有些慌张,再给他斟了一杯酒,便像个丈母娘招待女婿似的,哄着他说:
“慢慢说,我还是有些手段能拿捏她几分!”
方直饮了那杯,便痛诉起家里娘子的不是:
“你那好女儿自己给我送的婚书,说什么生同衾死同穴!结果背着我勾搭小白脸,让我拿住了就给我使美人计……
还学会借酒撒风骂我死太监,那股邪火泄了就翻脸不认人?
我好歹在这大明也算得上一号人物,怎么跟个婊子似的?她想要了就对我这样那样,不想要了就板着个臭脸,如今更过分,拿个竹夫人把我隔开……”
费妈妈也顾不上他三分真情七分演,能把西厂厂公逼到这个地步,也只有文四宝,确实过分!于是越发像个惭愧的丈母娘,一个劲儿只顾得上安慰那受了委屈的女婿。
方直说了一通,下了五六杯酒水,而后红着脸骂了一句:
“我能娶她也能休她!”
费妈妈赶紧劝:“不至于,不至于,多大点儿事儿,您那般气势汹汹的,我还以为她放火烧了鸽子房呢!两口子吵架常有……”
“等我休了她,你俩背着我狐假虎威干下的那些账,一笔一笔都得重新算!”
费妈妈急了,“督公这您就太不讲道理了,我可是跟您通过气的,账上可没短过您银子啊!是您说这也算个暗地里拿捏文四宝的手段,我这夹在中间不能白受气啊!”
方直忽然眯起眼,目光灼灼地盯着费妈妈手上那镯子,轻轻问了一句:
“玻璃种阳春绿翡翠镯子,极品啊!怎么也得好几千两吧?”
费妈妈陪着笑,心里默念:这死太监眼睛真毒!
咬了咬牙,只能割肉表忠,苦笑道:“充公,归您库里,戴我手上给您养着还不成吗?”
方直又换了一副哀怨的嘴脸,叹了口气:
“ 我也知道妈妈你不容易,可你那干女儿太欺负人!嫌弃我是太监又要跑来撩拨,说什么仰慕我?无非就是想靠着我做些自己的买卖。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呢,她这买卖做成就卸磨杀驴,念完经打和尚……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费妈妈被他这通连打带敲搞得心惊肉跳大喘气,也着实烦透了,大概能猜到事情的本质:
这是两口子闹别扭强按在她头上出火啊!别人也就算了,这对,可大可小……
于是眼睛一沉,说:
“督公,我给您出个主意……”
日近黄昏,冯保冲进蕉叶殿报信,说督公在解语楼让人围了,让赶紧去救!文四宝嚼着满嘴雪梨,皱着眉消化了一下,问了一句:
“这你得通知徐荣和陆大人吧?真让贼人围了我去不是送人头?”
冯保急得直跺脚,“不是一般的贼人……”
“那肯定不一般,连督公都敢围那就是要刺王杀驾改朝换代啊!”
冯保说,不是那种贼人,是司造监的杜泰,领了六条女人,把督公围了!
文四宝抽笑一声,“那六个女人武功比督公还高吗?他自己出不来吩咐我去能作甚?”
冯保急了,“姐你还看不出来吗?那是别有用心的小人知道你俩今早吵架,掐着点趁督公多喝了两杯要给督公送女人呢!你是签了婚书的正室夫人,西厂大伙可都认你,你不去挡着,回头真把那六个女人领回来,各个事儿多,兄弟们可都不愿意!”
冯保说完,便想起费妈妈嘱咐的那句话:
如果她还不来,就跟她说这里头有严世蕃!
“而且听说,这里头有严世蕃……”
文四宝放下雪梨,果然立起来,面带慌色,吩咐一句:
“等我穿甲,通知几个要好的兄弟,不想事儿多就备好马车跟我走,督公要是责怪就全推我头上!”
冯保正欲出去报信,文四宝又拉住他吩咐了一句:
“别惊动徐荣和鸽子房,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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