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直不忙军务的时候,每日寅时准点练剑。之前我要进宫点卯,寅时不到便起身出门,这几日才得以目睹他练剑的风采……
灵济宫附近古木深林,他有故意炫给我看的成分,掀起漫天落叶,围着我落成一个圈,特别霸道地吩咐了一句:
“不许出圈,出了圈容易被剑气误伤!”
“哦……”
他时而轻盈如飞鸟,时而迅猛如落星,剑气凛冽,周围的落叶都能断截。
没多久,我身后便聚了一圈厂卫,个个平息敛气满脸崇拜。那小冯保呆呆地望着,也不知道憧憬些什么?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想的就很简单,我就想从哪个角落打弹弓能精准伏击到这只上蹿下跳的大鸟……
冯保还在憧憬着,戳他几次都没发现,狠狠掐了他一把才让他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走出来,对我怒目而视……
“你作甚?!”
“我跟你打个赌,你别看督公招式好看,我随时随地能拿弹弓打中他!”
冯保原是想笑的,忽然见我掏出弹弓和小石子儿,脸上立刻变色。他还没来得及阻止,我便朝着方直的右手阳谷穴打了一发。
方直瞬间将剑换到左手,一把将那小石子儿抓住。这速度……
他瞥了我一眼,陷下一边酒窝骂了一句:
“让你皮!”
说时迟那时快,他捏起兰花指把那石子儿原路打了过来,力道不大,一把就能接住。
方直来了兴致,朝我勾了勾手指,挑衅了一句:
“再来啊!”
嘿我就不信了,任你是谁,天底下就没射不下来的鸟!
我抄起弹弓垫步凌腰窜上树,这附近跳哪棵树好翻墙我可是了如指掌。我边追边打,他边跑边躲,一如儿时和岛上的玩伴们嬉闹。
没一会儿他便躲的不见踪影……
正在我四处张望寻找的时候,他丫从我头顶正上方袭来,一个躲闪脚一滑便没站稳,整个人往下掉了。
方直及时搂住我的腰,他另一只手持剑钉在树上。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待到气息平定,他又陷下一边酒窝,神色暧昧地对我说:
“娘子慌张的小模样甚是可爱!”
我却拉开弹弓指着他,“我现在射你一发,你不放手便躲不开;你放手我会掉下去,摔疼了我便记你一辈子……选一个!”
他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来这手。我怕他真把我丢下去,赶忙朝他胸口打了一弹,虽是闹着玩没什么力道,也算是扳回一局。
下了树,他揉着胸口骂我没良心,我故意贴过去给他揉了揉,还轻轻吹了他一口:
“被自家娘子射了一发,又不丢人!”
知道我在调戏他,他脖子和脸颊瞬间泛起红晕,而后又忽然一把将我拉开。
我正奇怪他今日怎么这般不解风情,迎面正看见徐荣带着人站在不远处,一脸姨母笑……
他旁边除了几个厂卫,还有一个穿着玄色飞鱼服的男人,他剑眉星目,皮肤黝黑,高大帅气。
方直缓解尴尬,清了清嗓子:
“平安来了啊!”
四大厂卫之首,大档头----贺平安
他朝督公行了礼,眉眼扫过我时却带着几分凛冽,试探着问了一句:
“夫人这轻功路数看着眼熟,不知师承何方?”
大档头贺平安常年在外,今日怕是第一次看见我的轻功。没等我给琉球婆婆取个霸气的师门名字,方直倒先一步对他说:
“就是你想的那一家!”
而后走上前去,拉走贺平安,“公事要紧,不聊她!”
贺平安有些震惊又有些狐疑地瞟了我一眼,却也没再说话,跟着众人往鸽子房的方向去了。
什么叫“就是你想的那一家”??
那一家是哪一家??
这日的哑谜还不止这一个……
芳草堂入伏新到了一款“薄荷龙脑香”,据说提神醒脑,让人如临冰窟,甚是清凉。我拉着冯保也去抢购,却在门口撞见了一辆内廷的马车。
入伏的天气,那马车还缀着棉布帘子?
我连忙走上前去,躬身行了个礼:
“方文氏见过高大监!”
一只苍老的手打着抖掀开棉布帘子,雪白的头发让他看上去活像个八十多的老翁。这是当年的“豹房四柱”之一----
国泰公高义。
“好孩子……真好……方直那小子有福……”
说着,他用手绢捂着口鼻咳了起来,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
“出来猎活食儿啊?”
“啊?”
什么意思?
我说我是来买薄荷龙脑香的,他却笑了,望着我和冯保手中的盒子,对我说:
“杂家也是来买薄荷龙脑香的,来了才听说要预定啊,这不还没排上号呢,想着加几两银子从别人手里买些……”
“这您可遇上我了……我家督公畏寒,我畏热,他大热天不肯穿单衣,热极了就头昏,我便早早预定了十几盒。我分您一些,就当晚辈的孝敬。”
“你说……他大热天……不肯穿单衣?”
问这句话时,高义忽然目光一暗,这个神情让我猛然惊觉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连忙圆回来,“今早练剑倒是穿的单衣,他那个人阴晴不定又随性得很……”
高义“哦”了一声,笑着点了点头便与我别过……
冯保望着他远行的马车,疑惑地问了句:
“这大热天,他穿皮子?这什么人,能让姐你这般礼敬!?”
相传这高义也厉害过一段时间,当年也是一身功力,能震碎十米开外贼酋的肺腑。哪知他过了三十岁却急转直下,常年怕冷不能吹风,三伏天还穿皮子?如今不惑之年已是老态龙钟,活像个七八十的老翁……
现在的高义,名义上是“司枪监”的掌监,整日里却躲在房子里,帮着他哥高忠训练东厂的功夫太监。知道的那是他哥,不知道还以为是他孙子……
张青、黄锦、张佐、陈洪……从司礼监到东厂的一把手都是他的门生。
按辈分,也算是方直的师兄,怎么也得恭敬些!
“他为什么关心督公有没有穿单衣?”
冯保一句话提醒了我,穿不穿单衣,可能真是方直的命门……
方直这一身霸道的内功,会不会也像高义一样,时间到了就得拿寿命来还?
望着那远行的马车,不详的预感涌上心来……
我甚至预见到了和高义一样衰老的方直,走路要人扶,睡觉咳一宿,还猥琐地朝我扑过来----
四宝,生同衾死同穴你说的~
想想我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记得李时珍跟我说过,人要生大病以前,脉搏心跳都会有变化……
那天晚上,我主动朝方直贴了过去,他的体温是有点偏凉,至少比我凉,枕着他那厚实的胸膛听他的心音----强健、有力……就是越来越快……
诶?你扑过来做什么?!
他头发披垂着,眼眸里都是欲望,戏谑地问我:
“这是作甚?小猫儿发春了?”
“没……没有……”
“也罢,让为夫好好疼爱你……”
“不要……别按脚……啊……小兔子疼了……”
……
被闹着“有来有往”半宿,我得到了一个结论:
目前为止,他身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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