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三)

七

路垚活了一辈子，他发誓，这一刻是他最诧异的时候。因为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当年公寓的巷子口。他依稀能闻到巷口刚出锅生煎的香味。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斜倚着靠墙的乔楚生。

还是当年模样的乔楚生。

乔楚生穿着那套笔挺的黑色制度。不得不说，乔楚生的长相气度真是万一挑一的好，不过最普通的制服，便已然是人群中最显眼的存在。乔楚生梳着大背头，与记忆里一样的气宇轩昂，眉眼间也是初见时的倨傲和潇洒。

路垚看着这样的乔楚生，一颗心顿时被撞得支离破碎。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他想问他为什么食言没有等他回来？为什么不给他写信？为什么没有来巴黎找他？为什么终其一生未提一句喜欢？想问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口。恍惚间，他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那么多年！他得知乔楚生死讯的时候没哭，他看到那本日记的时候没哭，他一个人孤零零守了二十八年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可到这一刻，路垚才发现他苦苦维持了那么久的坚强原来在乔楚生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可下一秒，路垚就发现了有些许的不对。

乔楚生怎么看到他半点反应也没有？没有欣喜没有感动，没有问候没有拥抱，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他到底是生气还是不敢？路垚拿不准，便想自己主动一点。

他朝思暮想了数十年的人啊！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他是真的想抱抱他。他也这么做了。可路垚发现，自己的手就这么穿过了乔楚生的身体。

对啊！他不是死了吗？！路垚站在乔楚生身边，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双手，再看看眼前尚且年少的故人，好像明白了什么。

下一秒，乔楚生话音响起，验证了他的想法。

“早啊，路先生。”

然后他看见了穿着蓝色丝绒睡衣的自己。

还是年少时候，未经世事的自己。

这是他们初遇时的模样。

路垚现在明白了，自己是死了，只是灵魂回到了初遇的那天，用上帝视角，看着最初的他和他。

看着自己仓皇出逃，看着自己努力做出来却不堪探长一拳的假把式，然后看着自己被带走。

嗯，像被猫轻易叼走的小耗子。

当路垚认清了现实，便觉着，这样，其实挺好的。

上辈子路垚花了一生来认清自己爱乔楚生这个事实。虽然现在不能回到最初去告诉他，但是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好好看看当年他们的故事，真的，这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当年，真好啊！

乔楚生，你说，我俩是谁先动的心呢？！

#乔楚生##路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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