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恨天清修的老子表示他被太上老君传来的消息吓到了,向来冷静的他居然还向太上老君确认了一遍,听到完全一样的答复之后,才彻底死心。
先前太上老君怎么跟他说来着?通天有一个关系不一般的“友人”?还带到兜率宫去了?那时他还不怎么在意,只当是这个小弟长大了,真的有了喜爱的人也不奇怪,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人动机不纯而已。
可是,通天跟鸿钧?他师尊?
他可算是真切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虽然这不能说是“祸”,但怎么感觉比“祸”还难办呢?多少年来,终于又叫他遇到棘手的问题。
倒不是说他真的有多在意他师尊跟他弟弟的私生活,他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而且师尊他管不着,弟弟也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生活,再不需要他这个哥哥跟在身后看着。他也并不是介怀他师尊跟他弟弟的身份问题,世界之大,什么样的事没有?这师徒相连虽然少见,也不是没有过。对此,他接受良好。
但鸿钧跟通天这俩人,重点根本就不在于“师徒”!而是在于这两个当事人本身!老子很快就抓到了重点。他现在应该思考的是怎么面对他师尊和弟弟的问题。
一个是传道受业的师尊,一个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就算以他的心性,也需要好好缓和一下这复杂的关系。
作为三清中的长兄,他十分了解通天的性格,通天看着挺爱闹腾的,也没什么心眼,但感情是兄弟中最丰富的。他不是对谁都会付出感情,但一旦付出了,便不会轻易放下了。通天对这点也看得明白,所以不曾接受过谁的感情。老子记得,曾经通天有个挚友东皇太一,他对通天的心思可谓是昭然若揭,作为与通□□夕相处的兄长,他甚至觉得,如果东皇太一真的跟通天在一起了,也不是不能接受。但直到他身陨,也没有迈出那一步,在通天心中,他只是挚友,再没有别的关系了。通天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愿意承受那样的感情,这点东皇太一同样明白,所以他选择引而不发,因为有些事一旦说破了,便连朋友都不是了。饶是如此,东皇身陨之后,通天也伤心了好久。
心情稍微平静下来之后,老子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师尊到底是如何虏获他那弟弟的心的?以鸿钧的为人,总不至于强迫通天。再说,就通天那脾气,他不愿意的话,哪怕是鸿钧,他也要反抗一番的。听太上老君的意思,他们似乎还相处得很不错?
他静静地思索了一会,觉得还是想象不出来。于是他想到他另一个弟弟,同样精明的元始。想来他还不知道这件事,那就告诉他吧,就自己一个人知道多没意思。说不定这是缓和他们紧张的兄弟关系的一个契机呢?
大罗天。
元始天尊端坐大殿之上,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白鹤童子捧着信函站在他身旁不远处,随时等候天尊的传唤。
许久,元始天尊从沉思中醒来,白鹤童子小心地看了一下他脸色,却没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反正这些天天尊的心情都不算好,似乎心事重重的,连绘了一半的星图都放在一边不管了,整日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白鹤童子倒很想为天尊分忧,但他明白有些事不是他能做的,唉,突然有些想念东华少君了。
思及此,他向前走了几步,恭敬地把太清圣人的信函呈到元始天尊跟前。
元始看了他一眼,了然,但还是问了一句:“谁送过来的?”
他们之间传讯的方式实在太多了,这样的信函倒显得少见而正式。
白鹤童子实话实说:“是玄都大师伯。”
元始闻言皱了一下眉,到底是什么事,不但用了信函还要玄都亲自送过来。这是把徒弟当成童子用了?
他信手拆开,快速地扫了一眼。
深吸一口气,对白鹤童子说道:“玄都人呢?”
“把信送到就回去了,说是太清圣人的吩咐。”白鹤童子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信送到了,还要叫人家把回信带回去吗?按照正常的礼节,回信应该另外叫人送过去才对呀!
元始天尊拿着信的手一顿,他只是下意识地想找玄都确认一下而已……
这信确确实实是老子给他写的。
措辞很严谨,风格很太清。只有寥寥数句,简单的寒暄之后直入正题,大概的意思是我的师尊和你的弟弟,也就是你的师尊和你的弟弟,他们在一起了。不用再跟我求证,这是太上老君告诉我的,他们现在就在兜率宫。
这下元始本来就不怎么平静的心绪更加不平静了,那是怎样的感觉呢?夸张点说,那感觉就好像知道了最孺慕的长辈跟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在一起了一样,先觉荒唐不可置信,而后觉得同时失去了两个亲近的人。
失去么?亲近的人?
元始望着那封非常正式的信函,怅然若失。
太多的琐碎记忆一起涌了上来,让他觉得有些心烦。
无论是太清突然给他送来的信函,还是信函中的内容,亦或是别的事情,让他的思绪止不住地飘忽起来。
最终,他决定到娲皇宫走一趟。他有点理解老子的意思了,这事真的不能让他一个这么纠结!
女娲性子好,又是圣人和师妹,跟他关系也还不错,简直没有比她更好的人选了。
等元始天尊悠悠从娲皇宫走出来,留下的是一脸不可置信的女娲。
且不说女娲怎么平复自己的心情,反正后面伏羲是知道了。伏羲知道了……那……好吧,伏羲并不敢往外说。
鸿钧敢亮明自己的身份,自然是做好了面对众人的准备的。鉴于太上老君一见他就懵了,他准备好的所有说辞都没用上。
太上老君知道了,就意味着至少通天的两个哥哥也是知道的。
鸿钧的心情莫名就有些愉悦,完全没认识到这样的宣告方式是多么的幼稚。
反正通天知道之后,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简直要把他气乐了,这人做事都不打一声招呼的吗?
就这样被他哥哥知道了!就这样被所有人知道了!
而他竟然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看着鸿钧带笑的脸,怎么都笑不出来。
这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唯吾独尊。
他不由得想起那几句有名的偈语:
高卧九重天,蒲团了道真。
天地玄黄外,吾当掌教尊。
多么的高高在上,超凡脱俗。
鸿钧这个人,看着清冷淡漠、不慕名利,那是因为不需要,没必要。他的所有淡然、平静、超脱都是建立在他的强大实力与广阔的眼界之上的,他不需要再去追求任何名声与地位,“鸿钧”这个名字就象征了至高无上。但他骨子里绝对是高傲又自负的,只不过因为站得太高,所以全然变成了令人仰望的矜贵。
也许是鸿钧这个人离普通人太远,境界太高,只能从他那无意间显露的只言片语间探寻到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心高气傲、不愿服输之人。在通天的认识里,这人从未对谁认过输!幸而他有那个资本,不然这世上早就没有鸿钧的存在了。也不知道他是先有这样的心气才有了后来的成就,还是强大的实力铸就了他的傲骨。
不可否认,这样的鸿钧是迷人的,那是在漫长的岁月与无数的阅历中沉淀下来的芬芳,那种举手投足间的强大与自信、高贵与清雅,无一不对通天的胃口。特别是这样世界绝无仅有的人还乐意对你一人展现他的所有的时候,没有人能抵抗这种诱惑。
但这不代表通天能够忍受他的独断!
通天从来就不是肯安安分分乖乖听话的人,特别是别人想要干涉他的某些想法时,那是肯定要被他恼的。小事他不爱计较,但涉及到原则问题,那就是不依不饶了。不然他跟元始是平白无故打起来为了好玩吗?
这次鸿钧的自作主张明显踩到了他的底线。若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尚且无所谓,但这是小事么?
可能只有鸿钧认为这是小事吧。不,无论大事小事他是完完全全按照他的意愿来的!
通天醒悟,直接留给鸿钧一个背影,扔下一句话:“谁答应做你道侣了?”
鸿钧望着他毫不留情离去的身影,本来愉悦的心情一落千丈,简直糟糕透了。
罔他聪明一世,这算不算弄巧成拙?
一一一
作者有话要说:道祖的亲身经历说明,不作,不死。
以及,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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