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城,白系将军府——
此时的议事堂内灯火通明,除了白系的几位高级军官,还有特意赶来的几位辈分极高的老人,大家端坐着,神色严肃。
“少将军,攻还是降,您倒是说句话啊…”
垂挂在议事堂正中央的白系军徽在身后赤色幕布的相衬下赫然惨白。
面对着诸位长辈的催促,身坐高位的夏侯安面色凝重。
昨晚夏侯安被一封电报火急火燎从长春召回,电报上字数不多,却如同重磅炸弹。
“夏老将军生命垂危,白系亟待少将主持。”
夏侯安:…余叔,我才刚回来,许多事情都不太清楚。
本来在自己离开前还身强力壮的父亲突然暴病,而且回来的一路上还听到各种不知虚实的传闻,夏侯安只觉得自己的头脑晕沉沉的。
“曾文昌替中央卖命,与虞国华狼狈为奸,夏老将军就是被那几个叛徒害得一时怒火攻心气得昏厥的!”
“少将军,眼下夏老将军病倒了,只有您能主持大局了!”
“少将军…少将军…”
很吵。
夏侯安的脑海愈加混乱,视线也逐渐模糊。偌大的议事厅吵杂起来,他怔怔地看着那一张张突然变得陌生的脸,耳边不断传来一堆嗡嗡嗡的噪音。
攻,还是降
这是他在吵杂中唯一听到的清晰字眼。
攻,代表不忠
降,代表不义
墉城关失守,炮兵连殒失,手足伤残惨重,就连一直结盟的虞市长也突然变卦,将了白系一军。
夏侯安蠕动着唇,想讲什么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突然一名守卫来报——
“少将军,外面虞小公子求见。”
一时间,议事堂议论纷纷,众人交头接耳,都把目光投向夏侯安。
夏侯安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虞徐芋会来将军府找他。
夏侯安:告诉他,我不在。
“是。”
夏侯安:等一下…
夏侯安突然叫住了那名守卫——
“是,少将军还有别的吩咐吗?”
夏侯安眸底的杂色一扫而空,逐渐变得清明。
夏侯安:你去和他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夏侯安:夏虞两家,实在不宜来往。
夏侯安知道一切都与虞徐芋无关。
可惜,他姓虞。
而自己姓夏。
他夏侯安,担负起的不仅仅只有这个名字,夏家的荣辱兴衰,白系的孤立无援,都需要他来承担。
他必须学着狠心,学着不择手段,学着不去相信任何人。
自虞国华背叛父亲的那一刻起,他和他,便不再是发小,不再是死党。
老死不相往来也罢,若是有朝一日正面冲突,他必定会手刃虞家,毫不心软。
大上海,市政厅——
面对着眼前这个中央过来的人,虞国华点头哈腰,很是恭敬。
虞国华偷偷瞄了他几眼,一身烫得笔直的西服,精致的衣饰和皮包,操着一口地道的京腔,还有他正在用习惯性高人一等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无一不显露出上位者的高傲。
“虞市长,这次做得不错,中央定不会待薄您的。”
“谢过大人…可…大人您看,我这下与夏邵龙翻脸,那老贼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虞某在大上海定是待不下去了。”
“虞市长说笑了,您可是大上海的市长,那夏邵龙势力再滔天,没有政治实权,也不过是在自己的地盘里耀武耀威罢了。”
那人听了这话,倒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继而又慢悠悠地说道——
“若您想治一下他,随便下个法令,不也可以左右他的手脚?”
虞国华心想,你们中央颁出针对白系的法令那么多,不也是对他无可奈何?
“这…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虞国华见他毫不关心的模样,有些急了,上前抓住了那人的衣摆。
“大人,您之前不是说事成之后可以见总统大人吗,您看……”
那人暼了虞国华一眼,不动声色地拂开了虞国华的手。
“总统大人自然会见您,您且等着便是了。”
见他置若枉然不紧不慢的模样,虞国华心里有急又气,无奈却不敢发出。
“虞市长还是好好待在这里吧,总统大人希望您看着白系的一举一动呢。”
那人又漫不经心地交代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走了。等他走后,虞国华终于把一肚子的气发泄出来。
为了自保,为了功利,他不惜与几十年的老朋友夏邵龙翻脸。
他本以为自己将功赎罪,中央定会不计前嫌收他入幕。
可是,中央的态度不明不白,虞国华心里越来越没底。
他自然知道夏邵龙的脾性,对于背叛他的人,他从来都不会手软。
大上海是夏邵龙的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如果虞国华想保命,就必须离开这里。
可如今中央的一句话,即使他有这心,也不可能走了。
这大上海的市长,除非他死,不然的话,就要一直当下去。
“如果…能快点见到郁南归就好了……”
虞国华死死攥住案台上的烟缸,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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