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集

南京城西郊，一辆汽车缓缓从城内驶出。

这是一辆极其普通的小汽车，可是，在这荒无人烟的西郊，却还是那般突兀。

虽然是在大白天，可是西郊丛林密布，根本看不见光，甚至到处都是野兽的痕迹，仅仅是经过，也令人毛骨悚然。

可是若想出城捷径就是这条路，任何人都希望快点穿过，尽快逃离这里。

此时，小汽车却突然停下了。

“大人…车子好像不灵了。”

司机略显不安地转头看向坐在后座上的郁南归。

郁南归没有说话，只见他的眸子微微抬起，视线有意无意地划过司机惊慌的脸庞，然后转向车外。

郁南归：步行吧。

郁南归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啊…可是外面有野兽出没，不比车内……”

郁南归：待在车里等到天黑么？

郁南归：到时候可不只有野兽了。

郁南归嗤笑一声，兀自打开了车门，探身出去。

司机听到郁南归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大变。

“是、是、大人，我这就出来为您引路。”

郁南归不置可否，跟在司机后面往丛林深处走去。

“大人、这、这不对劲啊！”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始终没有走出密林。

按道理说，司机出了那么多次城，经过那么多次捷径，早就对这片密林了如指掌。

可眼下，不论他怎么走，似乎连密林的中心都没有到，更不必说到边缘了。

直到司机再一次看到树上的熟悉的那个标记时，终于陷入了崩溃。

连郁南归，都一直紧紧地绷着脸。

“这片林子不干净，大、大人…我们是被脏东西缠上了……”

郁南归：冷静！

郁南归镇定地吐出两个字，可是眸子却在微微颤抖。

郁南归：沿着脚下的轧痕，往回走。

郁南归一声令下，不容置疑的模样看起来要比司机镇定许多。司机也不再说话，只是瑟瑟发抖地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开始往回走，又过了不知多久，似乎已经走了有方才进来时的两倍路程之多，却还是看不见头。

“…大人…”

司机的声音颤抖，他颤颤巍巍地指着前面——

“前面没路了……”

此时，风吹起凌乱的树叶，沙沙作响，在此时稍微空旷的环境里，连细微声音都变得刺耳。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知从何处传来，整个密林阴森又恐怖。

郁南归闭口缄默，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沉重。

与此同时，南京城内，聚德居——

程东海刚落座，宋婉之就替他斟满一杯茶。

程东海微微抬眸，一节柔荑般藕色小臂瞬间映入眼帘。

宋婉之：程先生您终于来了，想来我也并非什么佳人，没能令程先生放在心上。

宋婉之的话听起来颇有些不满，但语气丝毫没有一丝埋怨之感。

仔细听，更有些调笑之意。

宋婉之叹了一口气，故作自怨自艾的样子。

不过分矜持，也不做作，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

不是程东海见惯的那种小家碧玉柔柔弱弱的模样，也不是久经风月成熟妩媚的模样。

程东海出神地盯着宋婉之在杯沿处摩挲的手指，指如葱根。

“抱歉，路上耽搁了。”

程东海卸下围巾，坐在了宋婉之面前，淡淡答道。

宋婉之：噗嗤——

宋婉之突然巧笑倩兮。

宋婉之：程先生，开个玩笑罢了。

宋婉之：我哪敢真的怨您呐…

只见程东海微微紧绷的脸色放松了些，他略显歉意地说道——

“不论怎么说，是我迟到在先，让佳人苦等，并非礼貌所为。”

语罢，程东海衔起一支香烟，随从见状立即走上来替他点火。

“作为赔礼——”

程东海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忽明忽暗的视线从宋婉之的脖子缓缓往上移，最后停留在她的脸上。

“蔷薇小姐，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

宋婉之愣了一下，全身莫名划过丝丝凉意。她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正用一种炙热但审视般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程东海吐了一口烟圈，淡淡的迷雾中，他的脸略显模糊，但却能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宋婉之：咳、咳咳咳…

宋婉之脸颊微红，掩着鼻子咳了几声，似乎真的是被香烟呛到。

“抱歉。”

程东海收回目光，熄灭了烟头，脸上的笑意渐冷。

“蔷薇小姐，程某待会还有些私事，先走一步了。”

程东海起身，接过随从递来的大衣穿上。

未等宋婉之反应过来，程东海已经踏出了包间，末了只留下了一句话——

“希望下次见面，蔷薇小姐已经想好索要什么赔礼。”

宋婉之盯着烟灰缸里还未来得及燃烬的香烟，陷入了沉思——

沈君良：程东海在这条交易链中地位绝对不低，若想找到蛛丝马迹，他一定是个突破口。

沈君良：但同时，他也十分狡猾，十分…危险。

沈君良：他对女人来者不拒，似乎所有人都能近他身。

沈君良：他看起来对任何人都不设防，但却恰恰相反。

沈君良：组织曾经就安排过不少女特务去接近他，可惜皆是无疾而终。

沈君良：可上头相信，从他身上深挖，绝对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

宋婉之已经按照程暮云描述的那番，通过只言片语模仿着程东海那位初恋小姐。

不论是言行举止还是微小神态，她都在刻意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可是，方才还与自己谈笑风生的人突然冷脸离开。

宋婉之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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