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来,西方的铁制品和洋纱洋布疯狂输入内地,甚至有的价格只是国产手工制品的几个零头,百姓们抢着去买洋制品,导致现在的国货卖不出去,原本的瓷器和布匹市场不景气,被洋货充斥后,可以说是一落千丈。
一时间,很多国产老字号都大批大批倒闭。
本就是商业巨鳄的还是可以勉强撑一下,转而把身家投入到炙手可热的大烟茶叶等生意。但是小工厂小作坊的老板,就真的是走投无路一夜破产了。
虽说蒋云愁如今专攻戏曲,但对于蒋家祖上发家致富的的旧业,却没有丝毫荒废,更没有丝毫的怠慢。
不仅如此,还做到了有声有色的地步。
除了原本蒋家的瓷器和布匹的买卖,近几年来蒋云愁还把经营范围扩大到货币流通和娱乐等几个领域。蒋家旗下,所经营的几家大酒楼和娱乐城可谓是在南京数一数二的。
蒋云愁没有随大流,反倒是把眼光投到了娱乐性产业。
并且,在政府的背后的支持下,慢慢扩充到了货币流通领域,在全国开了一家又一家官商共办的钱庄。
而后来,随着中央的“禁烟”政策出台,又是一大批烟馆倒闭的倒闭,被封的被封。
许多历史悠久的商业世家,他们的旗号,他们的名字,一个个衰落,渐渐消失在乱世中。
任凭商界风云四起日夜更新,似乎都与蒋氏无关,更甚,蒋氏依旧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赚得盆满钵满。
唯有蒋氏,竟真的做到了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屹立在商界。
南京城无人不感叹蒋云愁眼光独到,殊不知,蒋云愁其实对做生意一窍不通。
眼光独到的是蒋云逸,眼界奇高的也是蒋云逸。
蒋氏背后的操作之人,足不出户却能深谙天下事,亦是他。
不认识蒋云逸的人只会认为蒋云逸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蒋家少爷。认识他的,并且见识过他手段的人,无一不暗自称奇,赞叹他为商业“黑武士”。
蒋氏一支独大,把当下巨头行业都吃得死死的,全都是拜他所赐。
当然,不少有眼力的人都看出来,蒋氏能有今天的地位,这背后之人定然不止于中央政府,更不是靠戏痴蒋云愁一手撑起的。
众人无一不好奇,能有这番本事,把早就不成气候的蒋氏起死回生,风云再起,能在乱世中把蒋氏做到独占鳌头风生水起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过,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有关于蒋氏“二当家”的只言片语,多多少少也进到了有心者的耳中。
蒋云逸接手时间不长,除了内部的几个老长辈,外人都不知道蒋氏背后这位神秘的“二当家”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也难怪,期间一直都是他在背后暗地操纵,足不出户,即使是查账,也是蒋云愁把账本带回府的。出面应酬,对外交接的,也皆是蒋云愁。
不过,凡是都有例外,比如今天。
南京城最大的钱庄,蒋氏钱庄——
“二当家,您来了。”
为首的老者一见到蒋云逸,便带着身后的工人拥了上来。
老杨是蒋氏钱庄的负责人,之前便与蒋云逸打过照面,这里除了老杨,几乎没有人认识眼前这个面容清秀身体有些单薄的青年。
当老杨对着青年恭敬称其为“二当家”的时候,众人脸色一变。
一瞬间被众人簇拥着,蒋云逸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无法察觉的厌恶。
蒋云逸:唔…
蒋云逸:人呢?
“在里头。”
蒋云逸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若是细看,便会瞧见眸子里不易察觉的不耐。
蒋云逸绕过老杨,径直往里间走去。
徒留下身后脸色不一的众人。
蒋云逸往里间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脚步,冷不丁地说——
蒋云逸:你们,跟上。
方才蒋云逸带过来的保镖们这才反应过来,愣愣地跟了上去。
蒋云逸:…唉
蒋云逸斜视了几愣头青似的保镖,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蒋云愁找到保镖,身形确实魁梧,但似乎脑子不太灵光啊…
蒋云逸推开里间的门,房里的窃窃私语就霎时停住了。
房间里约摸有四五个人,蒋云逸正眼也没有看那站在一处的人,而是一进来就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中央的男子身上。
郁南归:蒋先生。
郁南归先出声,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如既往的笑意。
蒋云逸充耳未闻,面无表情地走到郁南归面前,在他对面直直地坐了下来。
郁南归:是该称呼您为蒋老板呢,还是二当家呢?
郁南归也不怒,反而笑眯眯的也坐了下来。
这时候,突然进来七八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他们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站在了蒋云逸身后。
里间虽然不算小,但也并非偌大,一时间,他们进来后,里间甚至变得有些拥挤了。
郁南归:二当家,这是何意?
郁南归冷冷地扫了一眼跟在蒋云逸身后一片黑压压的保镖。
郁南归:莫不是怕郁某吃了您不成?
郁南归虽然是笑着说,但笑意不达眼底。
蒋云逸:郁大人多心了。
蒋云逸:我身子弱,怕万一有个闪失,牵连了郁大人啊。
郁南归挑了挑眉,没有接话。
蒋云逸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
蒋云逸:郁大人真是神通广大呐,把“二当家”也找出来了。
郁南归:哪里,二当家才是神通广大,没想到,竟然还认识郁某,可让郁某喜不胜喜呐。
蒋云逸:呵,郁大人可是南京城的大红人,报纸上经常出现您的,我认识您,也不足为奇。
郁南归笑笑,不置可否。
郁南归:二当家看起来二十出头吧?没想到这般年轻。
郁南归:郁某本以为,这蒋氏的二当家,怎么样也只能是位经天纬地老谋深算的智者,要不然,怎么会有这般的雷霆手段……这么一看,蒋老板真是藏得够深的啊,竟把郁某也骗了过去。
蒋云逸:……
蒋云逸:郁大人日理万机,此番前来,不会只是想见这“二当家”一面那般简单吧。
郁南归:呵…
郁南归的眸子闪了闪,饶有趣味地看着蒋云逸。
蒋云逸:郁大人,据我所知,您现在应该是待在府上,而不是与我在这处寒暄吧。
郁南归没有说话,笑着盯着蒋云逸,只是眸子里闪过不明所以的神色。
郁南归:二当家这是在送客?
蒋云逸没有说话,似乎默认了郁南归的说法。
郁南归不怒反笑。
郁南归替蒋云逸倒了一杯茶。
蒋云逸点点头,接过并形式性的抿了一口。
郁南归:既然这样,那郁某也不拐弯抹角了。
蒋云逸挑了挑眉,神色逐渐认真了起来。
郁南归:中央预备将国库的十分之一投入到蒋氏钱庄名下。
蒋云逸脸色微微一变。
蒋云逸:郁大人,这恐怕,不是中央的意思吧?
郁南归的神色依旧,不痛不痒地说道——
郁南归:这个就不劳二当家费心了。
蒋云逸有些迟疑,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郁南归自然是瞧见蒋云逸突变的脸色,他缓缓抬起手,抿了一口茶,又淡淡地说——
郁南归:另外,郁某还打听到,总统大人,打算发行一部分债券,并且以货币的形式在民间流通使用。
蒋云逸:债券?
呵,什么债券,不过又是费尽心机搜刮民脂民膏的一种新花样罢了。
郁南归不置可否。
郁南归:想必总统大人不久后也是要拜托二当家您呢……
蒋云逸:……
蒋云逸默不作声,他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与中央较量。
郁南归:哦,还有一事……
郁南归的目光往右边偏了偏。
郁南归:邢队长,出来吧。
语罢,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人群中挪了挪,站了出来。
男人的大半张脸隐匿在阴影处,蒋云逸眯起了眼睛。
男人的脸忽明忽暗,目光相接的瞬间,两人愣住了。
张显宗的眸子里充满震惊,目光闪烁,一脸复杂。
蒋云逸倒是没有那么大反应,不过脸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郁南归把两人的反应丝毫不落地看在了眼里,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在看什么有趣的事情。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蒋云逸迅速把目光收回,冷冷地投向郁南归,语气重重地说——
蒋云逸:郁大人,这位…不会是三省总督张显宗吧?
郁南归对他的语气不甚在意,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郁南归:呵,人有相像罢了,再者,张显宗为一级政治犯,现在还被通缉着呢,郁某怎么会留在自己身边?
蒋云逸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光再冷了几分。
半晌,蒋云逸开口,颇有讽刺的意味——
蒋云逸:既然郁大人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不信的道理?
蒋云逸极力忽视一旁“邢队长”炽热复杂的目光,并且压制住自己微微发抖的身子。
蒋云逸只看见郁南归的嘴巴一张一合,至于他在说什么,蒋云逸已经无暇顾及了。
他只感觉到,身体里的她,在自己的身体里,闹腾得很。
半个时辰后——
蒋云逸怔怔地目送着郁南归附在“邢队长”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一行人坐上了汽车,扬长而去。
他们走后,蒋云逸不受控制的身体才渐渐安分了下来。
蒋云逸不确定,是自己的原因,还是身体里的她在作祟。
明明自己并不认识这个“邢队长”……哦,那应该就是她的缘故了。
蒋云逸:……就是他么?
蒋云逸自言自语,神情有些古怪。
蒋云逸突然冷冷一笑——
蒋云逸:呵,倒是先给了我一绊子。
半晌,蒋云逸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紧张了起来,他皱了皱眉。
蒋云逸:……不听使唤?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呢……
蒋云逸:该不该除掉……
蒋云逸的目光变得晦暗不明,他开始说一些莫名其的话。
蒋云逸:她说很快了……
蒋云逸:可是我来不及了…
蒋云逸:怎么除掉呢……
蒋云逸: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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