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进到府中,通报了一声。便把他带到了内厅,坐着的蓝翊看怀恩来了,挑了挑眉,怀恩行了礼
“侯爷。”
蓝翊也礼节性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中官。”
怀恩也笑了笑,给日头正盛的定北侯传口谕,谁不高兴,乐乐呵呵的说
“君上口谕,召见侯爷,侯爷这便动身吧。”
蓝翊点了点头站起来,跟怀恩说
“中官便在我府中喝杯茶吧,刚从漠北带回了些连翘,顺便再带些回去。”
怀恩从不收大臣们后妃们给他的贿赂,他是聪明的,所以他才可以活的这么长久。他七岁进宫忍辱负重,直至别人都称他一声中官,是因为他认定的主子只有一个,那便是君主。
怀恩的目光也很长远,他的心思,永远和君主在一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最是让主子们嫌恶,所以,他才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那便到死也要忠于君主,吃里扒外,命也长远不了。
但是,蓝翊很聪明
“那便多谢侯爷了。”
蓝翊微微勾唇,便走出了府,徐思早已经把追风牵出来了,蓝翊飞身跨马,往宫里去了。
高寅是一直很头痛的,本想着,蓝翊回来,可以压一压他们,没想到水患出了,又牵扯出了诸多的事情诸多的人。
蓝翊去到了勤政殿,高寅一看他来了,皱着的眉头终于有了片刻的舒展。嘶哑着喉咙说
“来啦!”
刚要行礼,就让高寅抬手制止了,他摆摆手儿。
“诶行了行了,莫要来虚的,坐吧直接。”
虽有微微一诧,到还是面不改色的坐下了。
高寅坐着喝了口茶,盯着蓝翊看了半天
“今日朝会上,你一言不发,如何做想?”
蓝翊对上他的视线,他又如何不懂,高寅的想法
高寅往后靠了靠,的看着眼前的人,他当然知道蓝翊与成王不是一伙儿的,但仅仅是这样,也不行,他,必须成为自己强大的宝戟。
他还未曾开口,只听闻
“孤本以为你回来之后,这朝廷便有几天安生的日子了。 ”
他回来,与那嚣张跋扈的势力相互牵制,自然,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但还有一点。
这位君上心中所想,蓝翊一清二楚,高寅担心自己是不是成王一派,他给了高寅反馈,明里暗里告诉他,自己并不屑与成王为伍,现在,这位君王便又开始的担心,自己虽不是成王一伙,但功高盖主,会有点别的想法。
蓝翊棱角分明且有些冷俊的脸上,眼眸乌黑深邃,那英挺的眉毛,倔强的挑向两鬓,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他的眉宇间很向他的父亲,但其他地方,像他的母亲,昭阳郡主绾姝。
高寅沉默了片刻开口
“你像姝儿啊姊,像极了,就是这狗脾气,可跟她一点都不沾边,你母亲温柔至极,莫过于这天下最为良善之人,但红颜薄命啊。”
这是在打亲情牌,蓝翊的母亲绾姝,是先帝的长姐的女儿,父母早逝绾姝被太后收养在宫中,小时候在先帝潜邸与高寅一同长大,两人的感情,甚是深厚,先皇和太后也将她视为己出。
绾姝一向学识渊博知书达理,端庄贤淑便是昭阳郡主绾姝的代名词,直到她随先帝西巡,遇到了一身正气潇洒不羁的蓝清尘。便失了十几年修来的分寸,一向温柔至极,知书达理的绾姝,竟与江湖中的不拘一格的蓝清尘私定终身,并与其私奔去了轩辕道,她伤了太后的心,绾姝的名字,从此,便成了这宫中无法提及的禁忌。
现在高寅重提旧人旧事,无非就是想让他想清楚,该如何抉
他还是没有说话,高寅就有点不高兴了,他说了那么多句,你是一句都不说,皱着眉头就说
“说你是狗脾气,你还真是狗脾气,孤说了一堆,你是一句也不说,你这毛病,是你那个拐跑我姝儿阿姊的爹遗传给你的嘛?”
蓝翊只是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也不接他刚才的话茬。
跟他说个话,快把高寅憋死了,跟别的大臣说话,都是别的大臣一顿说,现在倒是反过来了,他也不像别的大臣一样,会说一些恭维的话,他倒嫌矫情呢,真是怪洋。
“母亲说,她不曾后悔过,君上就莫要再有什么怨言了。”
高寅瞳孔瞬间睁大,嘿,说他爹,他还不乐意了,他倒是不乐意了。这狗脾气,肯定是从他爹身上来的,瞪了他一眼。
蓝翊看着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自己要是狗脾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从袖口处掏出一封折子,直接递给了高寅
“君上可以等等,看完这个再生气,也不迟。”
高寅看着这明晃晃的折子,预感就不大好,迟疑片刻皱了皱眉头,打开看,皱的更深了,他这几天怎么老让他碰到不开心的事儿呢,他应该去庙里拜拜,让糟心事离他远远的。
折子是宁州刺史的落款,宁州和凉州城的许多地契,虽是被不同的人买进,但最后的买主,是上京的大臣,这些天子脚下的大臣,把那些地献给谁,他不知道,但只知道,送进了一个权势极高的人手中,这人,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谁。
不是他要往成王身上安罪名,而是他这叔叔做的太明目张胆了,他不是代宗皇帝,他没有那么懦弱。他这叔叔莫不是昏了头,年纪越大,反倒是越来越蠢,被下边的人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觉得自己越来越了不得,甚至想着要接他的班儿了。
高寅攥紧了手中的折子
真是反了,真是要反了天了,他的宽容忍让,倒是成了纵容。眼中的怒火,不加修饰的暴露在蓝翊的眼前,蓝翊早就料想会是这个反应,眼前的这位,说是宽容大度,但也容不得别人捋他胡须的。
“孤给过他们机会,不止一次,如今是愈发的放肆。献地,哼,要那么多地,怕不止是耕作。今日是向下官要地,到了明日,怕是想要孤的帽子了。”
外人看高寅是比先帝要仁慈的帝王,甚至相比起来手段有些太过软弱,怕前怕后。但是,在蓝翊看来,高寅并没有那么简单,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韬光养晦,如若手段太过狠决,言官的嘴恐怕要开张,史官的笔锋如铁,恐怕也要在百年后,让后世来着唾弃了。
高寅的爷爷在一众帝王中,治国御下之策,实在太过出众,他的爷爷手段实在太过强硬,太过狠决,所以世人说他只有更加的小心,才不会成为别人
“这些蠢材,真不怕孤把他们的脑袋都摘了,孤要是拿他们脑袋当球踢,踢都踢不过来。”
算都算不来,蓝翊开口
“满朝的文武,明里暗里和成王有利息往来的,怕是算不过来了。”
说起这个就来气,深吸口气,高寅站起来,叉着腰大声的吼
“他自己不知道收敛,孤的剑已经出鞘了,轻易是收不回来的,拿几个不开眼的,先见见血。”
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这道理谁都懂,就看,这鸡要如何挑选。把高寅逼得要杀人见血,这可真不是个好兆头。
“你可知,你刚一回来,便有人给孤奏书弹劾你专利无厌嚣张跋扈,要罢免你,你如何回应。”
蓝翊笑了笑,那些人说的,也不全是假话,他确实不是省油的灯
“君上想要什么答案。”
高寅一下子被这话堵住了,什么答案,他要是说自己没有,便要把那些人狠狠地驳回斥责一番,要是说真如那些人所言,高寅自然是要警惕他的。
高寅看得出,他是真的不怕他,在他面前,没有畏惧的臣子,除了丞相,蓝翊你是第二个。
“蓝翊啊,你可知道,敢这么跟孤说话的大臣,你是第二个。”
“那臣该难过,还是该高兴。”
满脑子疑惑的高寅,看着他真是跟正常人不一样
“嗯?”
“难过蓝翊的脾气不会收敛,让君上疑心,高兴话已出口,至今安然无恙。”
高寅他真接不了他的话茬,这人,除了不会说话狗脾气之外,挑不出别的什么毛病。
蓝翊心中没有畏惧,萧长风在他最迷茫的时候对他说,大齐的男儿,志在四方,铁血豪情患难见,百战沙场几人回?名利不过就是过眼烟云,何须求此身外物。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百姓与国家的安危,是热血儿郎拼上性命的原因。
“臣虽御敌于千里之外,但也深知朝廷的局势,君上心中旁的担忧,便只有一句。萧太师如何对大齐,臣便也会如何,君上大可放下顾虑,放手去做。”
这是他大齐当今第一猛将,对他的承诺
“大齐是臣十一年来,拼上性命誓死守护的,翊的初衷绝不会忘,它早已镌刻在臣骨血中,这太平的盛世,是萧将军与先帝付出了一辈子的心血换来的,凡是要打破它的人,那便是敌,必得而诛之。萧将军与臣,生来便是为了守护大齐,君上何必试探?臣若辜负,将来何颜面对先帝,何颜面对母亲。”
他对高寅说了很长的一段话,蓝翊深知,虽是君王,但他的心中仍会有忐忑。坐稳江山,哪有那么容易,不仅要防着外边,还要防着自己身边的人,甚至,是血缘关系的血亲。
高寅没有想到蓝翊会这么说,他本以为,他只会提一句,会效忠大齐,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回复。
他望着他,久久没有开口,什么旧情牌,在君臣之情里,倒显得微不足道,他心中倒是有愧,因为对蓝翊有过一丝的怀疑而心生愧疚。
这是他的一员猛将,更是他大齐的英雄。
先帝有萧长风披肝沥胆,他又何愁没有蓝翊指天誓日啊。
好,真是好。
“是孤疑虑过多了,你,没令孤失望,啊当然,除了你那不招人稀罕的破嘴和狗脾气。”
他这样的的大将,在任何一个统治政权里,都是稀缺至极的,他师出萧长风,萧长风是贞良死节之臣,他又能差到哪去。
“君上有疑虑,正常不过,不管朝廷成几股势力,而我,只忠于正统。”
高寅攥紧了手,有些东西,似乎再慢慢的抓住,他的全身上下,都变得更有力量
“按理来说,你应唤孤一声小舅舅。”
他可喊不出来,看着高寅不知想起了什么,笑了转过头去又不理人了。
嘿,反了
高寅斜着眼儿
“嘿,孤说孤是你小舅舅,你还不乐意,还委屈你了。”
蓝翊坐直身子,当没听见这句
“这件事情如何查,倒有个好的人选。”
知道他啥样儿,也不在意了,要搁别人,非得生一顿气
这件事情被出来,谁去处理,成了一个问题
“苏衍。”
他们二人,向来没有实际的交集,他为何会推荐苏衍。
“苏衍,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你为何会举荐他,你们二人之前并无交集。”
苏衍是信国公的长子,信国公是武将,但苏衍却是个文官
“他为御史中丞,不是君上你挑选的吗,何来被臣举荐一说?”
高寅撇了撇嘴,真是狡猾,还抓不住话里的小尾巴了。
蓝翊眨了眨眼,直视着面前这个帝王
“君上,外患已然安息定不敢造次,至于内忧,臣已归来,有臣在,必保大齐必不会乱,君上放心便可。”
话一说出,高寅心中,真是小小感动了一把,人人都说他纵容蓝翊,他是蓝翊的靠山,谁说蓝翊又不是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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