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戏说心语

就在做噩梦第二天傍晚，柳芳柔放心不下的再次去了祝家，她询问进进出出的佣人，每个人都跟她说没见过，终于有一个人看她满脸焦急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告诉她他昨天犯了错被少爷带走了，到现在没回来，他住的柴房就在后院附近，往常总会有哭闹声，可今天什么也没有，安静的可怕。她又问那个照顾他的奶娘哪里去了？那人回答早就病死了，意识到话太多了之后就什么也不肯再说了，匆匆打发她赶紧离开别连累别人，然后自己走进去关上了门！她感觉心冷的要命，浑身冰冷流窜而过，竟然分不清现在是夏天还是冬天。她一直等着，总有一个人能回答她那孩子到底在哪里的吧！

没想到半夜的时候，在后门正好看见两个穿白色粗糙布衣鬼鬼祟祟的人扛着麻袋悄悄往后山方向走去！从身形步伐来看都显然是打手，她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了，于是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不远处的树后面看着那两人把麻袋用力扔了下去还说了一句晦气...她疯狂的摇了摇头，不是她想的那样的不是的，她拒绝着心底那个最可怕的猜测同时急促的喘着气往后退着，一不留神就踩到了一根树枝上，那两人立刻警惕的看了过来，然后缓缓的靠近这里，她屏住呼吸继续往后退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好在上天帮忙，附近有一只食腐肉的乌鸦被惊动，刹那间尖叫着飞了起来！她听见那两人松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原来是只乌鸦！这就更晦气了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啊！总碰着些晦气玩意儿！我呸！”

扔麻袋那人恶劣的吐了一口唾沫和另一人交谈着。“快别说啦，这后山阴森森的，指不定出现什么玩意儿呢赶紧走吧！”夜风吹过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寒战！于是头赶忙也不回的走开了，待人走没了影子，柳芳柔跑到断崖边向下看去，那麻袋漂浮在河流中浮浮沉沉向远方溜走，她想也没想踩着墙壁凸起往下爬。峭壁很高，坡也很陡，如果踩空那就是万劫不复！而她此刻没有任何畏惧，跟着某种感应一步步下面走去，越走心越沉，手掌划破她眉头也不肯皱一下，脚下滑了好几次，她只是稳了稳身形继续往前，就这样走到了悬崖底部，她跟着潺潺流淌的河水来到了一个肮脏的蓄水坑前，上面漂浮着各种生活垃和圾树叶之类的，而前面出现的石壁挡住了那个麻袋，麻袋后面显然有一个排水口水不停地涌向那里，那袋子随水流浮浮沉沉停在那处洞口，可起伏动作更大了。她淌进了蓄水坑一步步靠近那里，一把抱住了那个破麻袋，往岸边拖，渗透了水的袋子特别沉，她废了好半天力气终于把他拖到了按上，在系口处破损的位置她绝望的看到了一小片湿漉漉的头发，颤抖的手却怎么也解不开那个绳结！反复尝试数回终于解开了，随着她拨弄麻袋的动作，一张惨白的小脸呈现在了眼前，拨开湿漉漉的长头发这才看清了那孩子面孔，她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天旋地转，眼前只剩下铺天盖地而来的绝望和黑暗！她抱着他的头在不会再有反应的男孩耳边反复说着一句话:不要害怕，娘来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乖娘带你走！

过了一会儿她试图把他从麻袋里彻底折腾出来，没想到更残忍的一幕出现在了她面前，满身淤青不说，胸前一道长长的缝合痕迹，显然经历过解剖，由于泡过水胸前缝合处已经有些溃烂泛白，她抱着那个小小的身体崩溃的哭喊着！声音凄厉而绝望，她好恨为什么那些人要这么对她的孩子！她摸到他背后熟悉的伤痕她呵呵的冷笑着，滔天的恨意席卷而来。

她拿自己的外衣把孩子包裹起背着他一路绕道走回山上，在一处风景秀丽每天都能看到日升日落，感受明显四季更替的位置上停了下来，在一个有大树遮风挡雨的位置用手一点一点挖了个深坑，将他埋了进去，立了坟冢，碑文上用石头用力刻了几个字，字字泣血，笔笔留恨，爱子柳狗儿之墓！

我恨我爱错了人！没想到却把自己的骨肉推进了地狱里！来年投个好人家吧！我的儿！

她跪坐在坟冢跟前，泣不成声的抚摸着墓碑上的字，指甲挖到断裂渗出鲜艳的红她丝毫不觉得痛，细长的指尖落在那三个字上留下斑斑红痕。你不是祝家人他们不配拥有你！

就这样她待到了傍晚直到云霞铺满天际她才狼狈起身离去，背光后她再也没有了任何表情，只剩空洞，等着娘，娘会为你报仇的！

在她走后，一个灰色正装的男人从另一边走了出来，踩着黑的发亮的皮鞋迈步来到那处坟冢前蹲了下来，他抚摸着墓碑上的血痕，他似乎能感受到她滔天的绝望和恨意！那孩子真正需要关心的时候他不曾喊过他半个字告诉他他叫什么，而今也不再需要了，留给他的只有冰冷而讽刺十足的三个字，多可笑！他笑了笑着笑着却又哭了。

“今天早上他什么都说了，他说不是你推他的，是他自己被猫吓到这才不慎失足滑进池塘里的，可昨天他还对所有人说是你绊倒他的，你看他是个多坏的孩子，都会联合佣人撒谎了！对了，那猫的主人是虐待你的管家还有他的丫鬟女儿的，爹把他们乱棍赶走了...”

那天回主宅后他最先问过圆桌前被苏红月怀里抽抽搭搭的祝宸宇，却不曾想他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看边上低着头的丫鬟还是选择对他说了谎，他眼神躲闪手指搅动不停，显然很不安，他不怪他，那些下人是被他的不闻不问过于凉薄的态度给养刁钻了胆大妄为到竟然敢虐待当宠少爷！他也恨铁不成钢，那孩子怎么能懦弱到如此地步，他在面前给他撑腰都不敢说实话！最后他去暗室的祠堂取了家法，那根黑色长鞭走出院外！他真正要告诉他的是只有远离纷乱权利中心才能保证安全不被勾心斗角算计，不被陷害，他想让他害怕到再也不敢接近祝宸宇等人努力活下去，怎么会想到他之前挨过下人那么重的一脚，内脏破裂得有多疼这才没熬住，最后死在他的责罚下！他最后留给他的那句谢谢，成了这辈子刺痛他的枷锁！接着又过了几天，他浑浑噩噩的走在街上想着她的一切，想着他们相遇的点点滴滴，她真的会背叛自己么？他开始怀疑，就在这时从旁边走过来一个佝偻着腰的乞丐，头带着脏兮兮的褐色粗布，在经过他的时候突然撞了上来！连连道歉的时候她慢慢抬起了头，他看到她眼底的烈火灼烧般的仇恨，她从怀里掏出一根顶端由粉红珍珠连成片的珠钗，那是他更早以前为她亲手插在妆发里的珠钗！她把尖端用力的刺进了他的胸膛之中！血液蔓延染红了他的格子衫他没有惊讶，而是含笑的看着她，摸了摸她脏兮兮的脸薄唇轻启。

“解恨了么？”再然后他渐渐失去了意识，倒地前看到了拐角处持枪赶来的官兵，最后想的是，傻丫头，快跑，一定不要被抓到啊！

最后的最后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他还爱她，爱到最后容不下一点背叛！这也成了这场破碎关系里最致命的杀伤武器！罢了，爱也好恨也罢对于她过往的背叛就一笔勾销了吧，孩子的事算是他欠她的，从今往后他会尽力护着她，不管她怎么选择他都接受！这样想着他在经历一天一夜的救治后醒了过来，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穿衣服前往巡捕房询问她的下落，只希望还没有被抓到，然而他的愿望落空了，他们说已经顺利抓捕到了那个疯女人归案，第二天将带往荒山处以极刑，他捏断了一根钢笔，又想到了什么，他回到主宅，亲自去了柴房，把那个欺负祝宸宇又陷害狗儿的女人提了出来，带去自己工作的办公室，拿她全部家人逼她在一份文件上按上指印，协议上写着婢女柳芳柔刺杀担任高官的主子二罪并处则日处死，当然她是不识字的，他在她耳边轻轻的对她说，你只要按个手印乖乖听话，明天过后我保证你今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她欣然同意了，然后蒙着她的头带往巡捕房与安排的人交换眼神，把两个身穿一样囚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的女子交换了地方一个走了出来一个送进牢房！他抓着那个眼睛被缠着布条手被反绑着的人咳嗽了一声“时间到了，让我送你上路吧～”

“是你！！你居然...”他把她推给身后的人让他们堵着她的嘴吧塞进后车座里，他坐进驾驶座后手里拿出了一份与之前同样内容签了名的文件，将它揉成团扔进车内的纸篓里！就在不久前巡捕房配合他行动的人从她手里拿到两份签名，一份偷窃罪罚款确认文件一份故意伤害罪确认文件，她或许对生没有任何渴望了很痛快看也没看就签了字，满面轻松的在等死！她不知道要画押必须按下指纹才可以确定罪名成立，她会写字，他让她签了名，把那份重罪签了名的文件又让丫鬟常悦按下指纹！轻罪盗窃罪让她按了手印，常悦确实偷了祝家不少东西又无数次虐待狗儿，她不冤枉，所以他用狸猫换太子的手法把两人换了个位置，这样她能以别人的身份活下去了，他可以让她未来再回来报仇但现在还不行，在城南边界外的某处荒地把她推下了车，解了绳子后丢下一句“别再回来了！”就没管她扬长而去。

得救后的柳芳柔站在城外看着手心里的字条和新的身份证满眼复杂，字条上面写着【常悦再回来打断你的腿！】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恨他了！他让她又看到了那个曾对她温柔呵护着的男人，但是想到那个六年来活在水深火热里白白送命的可怜孩子！她也做不到对他没有任何怨念！那就在天亮以前结束吧。

“既然欠了人情，那总要还回来不是么，我杀不了你，那就彻底结束吧！”风吹过她乱糟糟的长发，囚服在风里猎猎作响她打开地上的布包裹拿出一件质量很好的长衫套在身上往回走。

一周之后一个身穿素色衣服的女子在祝修文常出没的茶楼里留下一封书信，让掌柜代为转交！

之后她回到了那间早已废弃的戏园子，和房东买下了这个地方，在这里她描眉画齿穿上了久违的戏服，孤身站在偌大的戏台上一遍又一遍练习，她将自己的人生全部倾注在戏曲中以戏曲的形式唱了出来。三天后她在戏台周围铺满了柴火，自己舞着长袖自顾自唱了起来~从相遇到相知到结束，声音哀伤凄绝如同他们再也回不去的时光，末了台下有人鼓起了掌抬眸看过去，是那个人，他穿着当初与自己相遇时的旧衣服，依然温柔浅笑着看着自己，只是她再也没有了那时的悸动！她最后看着他勾唇一笑举起戏台边缘处的一根火把，长袖一挡火焰燃了起来，她迈着碎步甩袖把周边柴火全部点燃！火光熊熊而起，她在中央继续唱，直到火焰越串越高，黑烟越来越浓，她一边咳嗽着一边把一块绿色碎玉连同一个湿包袱穿过烟幕扔了出去。包袱里是她全部财产，祝修文捡起那块碎成四半的翠玉笑了“直到这个时候，才肯唱一出好戏！”如此风轻云淡的声音不知刺痛了谁的心他的心果然还是冷的！就像那天看她的眼神一样虽然温柔却没有什么温度！多么矛盾“这是你的选择所以我尊重你！我也原谅你的背叛了阿柔~”他看着火焰中心的她极为温柔的说了一句！换来她悲凉的笑声。她的绝路却是他眼里的一出好戏？？可笑的是他到现在都还认为她背叛了他！火焰来势汹汹一浪高过一浪燃烧着整个戏园子，连带着周围一片无人的建筑，大火焚烧了整整2个时辰！女人不甘心的咆哮声回荡在夜空之下。男人貌似冷漠的看着她痛苦的挣扎着直到最后躺在地上没了声息，她选择去陪那个孩子了，而他无法阻止一个母亲的选择，也不想插手！余生他也终于有理由不在纠结那段背叛了，会好好想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爱她，再也没有人看到他在转身那一刻留下的眼泪！和颤抖的双手。“这是你第一次为自己唱，但我其实并不喜欢悲剧！”很多人闻讯前来灭火。最后他们拖出来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他制止了那些人有些粗鲁的动作，他小心翼翼抱起她徒步来到后山把她埋在了那个孩子身边。

三天后他处理完公事开车往回走的路上，透过车窗无意间看到了一张让他倍感意外的脸！从眉毛到眼睛再到嘴巴那分明就是他的阿柔的模样！除了神情更欢快更活泼外连体形身高都没有一点儿区别，可是，这怎么可能？于是他吩咐下属去调查她的所有相关资料！他有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这个念头让他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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