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戏说心语

那天借着家宴之名，他再一次把她介绍给了家里所有人，这一次年迈的祝老爷子只是略有不满的哼了一声，没在说话。最后临走的时候，祝修文的母亲苏红月叫住了她，轻飘飘的留下了一句“嫁进来，你会后悔的。”然后不管她欲言又止的态度转身就走了。送她回西苑香香榭阁的路上时他主动提起了他母亲的事。

苏红月来自江南的大户人家苏家，苏家是以苏绣闻名天下，作为嫡千金的她更是从小锦衣玉食生活富饶，从没为生活发过愁，1949年她19岁遇到下江南办差的祝奉贤，两人相爱成亲顺理成章的喜结连理，1951年诞下祝修文，好景不长七年后祝奉贤因病去世丢下老头子以及万贯家财给苏红月，苏红月也很能干，把家掌管的井井有条，同时对自己管理也很规律严谨，以至于如今49岁的她面容还是和30岁出头那样韵味十足。她想她是羡慕她的，无论身家也好能力也罢都是她望尘莫及的，无疑那是个非常优秀的女人！

1980年2月立春这天她一身红装如愿的嫁给了她的阿文，身上的秀禾服是她的准婆婆苏红月为她亲手制作的。可见那是个面冷心善之人，这时只顾着甜蜜的她早就把那句警告抛在了脑后了就算记得她也会觉得那是她对自己非常不满意，于是打定主意让自己变好争取让他们对自己改观，别的也没多想，跨过火盆拜过高堂，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终于到了晚上，在他们的新房里两人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眼里的柔情似水，他光彩夺目英武非凡的形象似乎比以往更加的耀眼！她痴迷的抚摸着他轮廓分明刚毅有型的脸庞，指尖触碰过他黑而浓密的剑眉，无意间碰触到那双颤动着的眼睫，她的手被牢牢捉了起来贴在他胸膛之上，他的吻依次落在她的眉眼鼻尖，最后深深吻住了她的唇，很久以后他们彼此分了开来，他扯着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喃着，“我想要你成为我的女人可以么？”他的音色似乎带着蛊惑之意，她无法抗拒半分，只好羞涩的点了点头。两边床幔掉了下来，这一夜红烛暖帐，缠绵至极～

第二天一早，二人起身按照礼数去叩拜长辈和敬媳妇茶！

她绾起了长发换上松松的妇人发髻。对铜镜里那张自己还算满意的脸笑了一下。他说过自己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他当初就是被这样的笑容吸引着无法自拔。出了门一路来到主宅给各个长辈行过礼！

而后的生活她放弃了最爱的戏曲，选择了另一种陌生且充实的生活，为了他她日以继夜的学习怎么照顾一个人，和一家人，白天他出门当差，她就在家洗衣烧饭，空闲之余学习刺绣还有缝纫，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缝纫手法也一天比一天精进，她知道他爱看戏听戏，便偷偷学了更多种类专门就在卧房内唱给他一人听！这个时候他会坐在椅子上用手指在腿上敲着拍子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就这样如胶似漆的日子在岁月的流逝中一天天的过去了，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她25岁这年有了他们的孩子，全家人态度在这时就又不一样了，为了迎接这个曾孙，祝老爷子早早便请人算好了命，备了很多厚礼，并且还在研究名字几笔几画比较好，起什么字可以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她多少有些好笑，这才刚一个月这么早就开始折腾，老人家果然都是抱孙心切呢。“待会儿去你母亲那儿看一下吧，她有东西要给你！”这日敬过茶后，祝修文与她依依不舍的告别后叮嘱她很多注意事项后，披上大氅戴好帽子转身就走了，这次他会出差三个月左右啊，她一定是会寂寞的吧！他心想，柳芳柔点了点头含泪送别，他是高高在上的军官，她知道他有他的报负！下午用过餐后她去见了苏月红，她给了自己几件小衣服绸缎面的上面都是亲手做的刺绣，有适合男孩的百搭色藏青色，浅蓝色，有小姑娘穿的浅绿色，米白色，她有些感动的双手接过她递来的东西。“谢谢母亲”鞠躬道谢着。“听着我们家人丁单薄，你首要做的便是为家中增添男丁，到你这里或许不一样了。”她若有所思的说道。柳芳柔点了点头连连答应着。回到房间后，她拿出一些银票去街上买了条长命锁来，在没有祝修文的日子里，她日日做些手工制品帮人缝合衣服以求积攒些生活费，月例实在是太少了，她自己省吃俭用穿最差的粗布麻衣也完全不够承担孩子长大的需求。

清晨早饭过后祝修文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她吩咐下人准备甜汤为他解渴润唇，自己迎了上去，被轻轻搂在了怀里，他贴着她的耳边说“想我了么？”她点了点头，被拥着回了房间直到傍晚才重新出现在主宅一家人一起用餐。

就在这一天她竟然在他身上闻到了不属于他的胭脂香，夜晚回到房间后她笑容僵了僵，看到那人喝的烂醉走了进来，她伺候他更衣睡下后，听他喊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她还是把心底的疑惑压了下去，作为军长怎么都会有应酬的吧！这样想她就没把这件事放心上，日后该怎么过该怎么过。

十个月后她的预产期到了，他们请来了城里首屈一指的稳婆接生，她为祝家顺利诞下了麟儿，起名为祝志凯，字闻远。

他当天很高兴哄着孩子陪着她直到她入睡，天没亮她看着身侧已经没有了人，小志凯还在睡，她温柔的吻了吻他的脸，这时进来了奶娘抱走了孩子，喂了奶又带去主宅祝老爷子身边，奶团子不怎么爱哭闹，深得老爷子喜爱，若不是需要细心照料，以她的样子极有可能哄上一整天。孩子被疼爱作为母亲的柳芳柔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只是孩子父亲不知为何越来越忙！回来抱了一会儿孩子，又象征性的关心了她几句便又出门了，老爷子说军营内忙，要她多加理解！她便不再多心了。就这样又是一年过去，孩子满月酒上，她见了不少达官贵人，他没有向以往一样带她去见那些人一一介绍，她告诉自己大事上不要为他添麻烦，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是忙着为父子两置办换季衣服，为他缝补衣服，操持家中各种琐事，在祝老爷子寿辰这天她应邀唱了一段戏祝寿。在晚上见到了那个很久没认真沟通过得人，他久违的抱了她，而她不知为什么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那种若有似无的胭脂味又被她的鼻子敏锐的捕捉到了，这次她无法再说服自己只是偶然，她决心跟踪他，那天晚上在城西烟花巷她碰到了他在摊位前买胭脂水粉，她心头一紧，该不会真的是……失魂落魄往回走的时候被一个人蒙住了眼睛，她惊慌挣扎之下似乎打了那人一下，回头去看却发现那人正是祝修文，他把她捞进怀里，向回程的方向走去。“小丫头担心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吃醋呢～呵呵～”那具有磁性的声音撩拨着她的心弦，理所当然的又红了脸，那天正好是个月圆之夜，她被她拥着穿过小巷子回到了两人的卧房，对外宣称带夫人出去散步，而后拿出了那款香料，放进了自己手心里，原来是这样，他是在为自己准备生辰礼物，她都忙到忘了自己快到生日了！感动之余内心说不上来的满足，这天之后两个人又甜蜜了一段时间，直到那件事发生。

1983年9月夜风清冷，月色孤寂，她合上了窗，确定了他今夜又不会回来了之后，怀着失落的心情昏昏沉沉的睡去，当时她头很晕，本来没有困意可不知为何占了枕头便睡着了，醒来后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衣服被脱光，身边却睡着一个不相关的男人，她慌乱的抱着被子往后退着，这时候奶娘带着2岁多的孩子进来了，正好撞见这一幕，她捂着孩子的眼睛尖叫着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很多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有下人，有家里管家，更有那个他！他看着自己眼神冷漠让她害怕极了，她想解释，可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冷冷的说了一句“穿好衣服我们出去谈。”之后，那男人被绑着走了出去，调查身份之下，发现是隔壁街十八里铺的商贩，被暴怒的老爷子乱棍打伤扔去了山林里，有人看到过她多次去那里买东西，可能早就勾搭上了吧，下人窃窃私语着。她被带到了大堂强制跪在地上，面对着神色冷淡不知想什么的苏红月和满面怒容的老爷子。她倔强的抬着头一直重申自己是被冤枉的！可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人信她，有的只是鄙夷和不耻，字字句句都是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

“我说什么了，戏子天生命贱放荡，你不听，看看她都做了什么？把你的脸把祝家的颜面踩在了脚底下啊！”祝老爷子气的大力拍着座椅旁的龙头扶手，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销声匿迹了。

“爷爷，我自会处理，不用担心！”祝修文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但传到她耳朵里却是如同冰冷的暗刃一样刺痛她每一根神经，他不信她！他看着她如同看什么脏东西！她绝望的看着那双温柔不再的眼睛，找不到丝毫的情意，她看着他薄削的嘴唇一字一句说着最残忍的话“在院子里传家法！我亲自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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