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洞房后几日,殷泽都没有回府,柳含烟问底下的丫鬟、下人,一个个都摇摇头说不知道。柳含烟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眉头挂了些愁思。
我和莺儿也颇有怨言,心里觉得这个殷泽太过分了,把人娶回来就不管了,这是什么道理? 莺儿愤愤不平:“小姐,嫁过来几天了,可姑爷这几日影子都不见,就这样把你晾在这里,简直是太欺负人了!我们去东院找老爷评评理!”
柳含烟拉住她:“莺儿别去。不知夫君因何不回府,若是贸然去找父亲评理待夫君回来岂不是显得我们多事了?我们再等等吧。”
“可是小姐,就算姑爷不回来也总得来个信儿吧,可他连口信都不来一个,这显然是不把你看在眼里。那日二公子的话您也听见了,该不会姑爷真的去了那什么头牌那里吧?丢下自己新婚的妻子跑去那种地方,若是这样又为什么要娶你?难道就因为长辈之约?”
柳含烟的脸色有些难堪,她心里明白莺儿说的都是事实,殷泽大概是不愿意娶自己的吧,新婚那日他的看向自己眼中并无喜色,那种淡漠无波的眼神仿佛自己在她眼中和陌生人并无不同。他这样俊朗不凡的人,身边围绕的一定都是貌美如花的女子,许是姿色平平的自己入不了他的眼,所以他才对自己冷淡的吧。不过,柳含烟自小便是个心胸阔达的人,她虽说有些难过,可一会便想开了,自己如今已是殷泽的妻子,他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所以眼下对自己并不热络,若是时间久了,他定会感觉到自己的好慢慢地接受自己的。如是想着,她的脸色又恢复如常了。
莺儿方才一气之下脱口而出,见柳含烟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她知道柳含烟伤心了,心中也懊恼不已,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可见柳含烟脸色又好了起来,她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方才是我不对,你千万不要生气,要不我出去打听打听姑爷的消息。”
“不必了,既来之则安之,夫君总会回来的,我安心等他便是。莺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既已经嫁进了殷府便是夫君的妻子,以后对夫君不利的话还是不要讲了,若传扬出去会有损夫君的名声也会离间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莺儿低头道:“是,小姐。”
虽说殷府还是姚氏当家,但毕竟殷泽已经成婚,柳含烟还是要当得起少夫人这个称呼。她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便熟悉了西院中的丫鬟下人,将府中的人情往来都熟记于心,然后便给府中的下人分派事情,将西院打理的井井有条。不管殷泽在不在,柳含烟每日必到东院去问安,殷老爷和姚氏都夸赞她孝顺懂事。
这日,柳含烟从东院回来刚进西院便见前方一个颀长的身影缓步而行,她欣喜地喊了一声:“夫君,你回来了?”
殷泽的身形顿了一顿,他缓缓回过头来望了柳含烟一眼没有说话。
柳含烟快步上前与殷泽并排而行,她望着殷泽眉眼中都是笑意:“夫君,可用过早膳了?”
“并未。”殷泽漠然地应了句,目不斜视继续前行。
“正巧我也没吃,不如夫君和我一起吧。”柳含烟不由的伸手拉了拉殷泽的衣袖,带着一丝征求的神色。
殷泽扭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被柳含烟拉住的袖子,不置可否。
柳含烟被他淡漠的目光一瞧,不由地松了他的袖子,她软声道:“夫君,若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夫君一会若还要出去,不如先喝些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殷泽惜字如金一般吐出两个字:“也好。”
因不知殷泽什么时候回府,怕他回府过了饭点,柳含烟一直让厨房将饭菜热着,以便殷泽随时都能吃上。我和莺儿陆续将早饭端了上来:燕窝炖莲子、松仁粳米粥、牛油酥饼、桂花蜜糖糕、肉松香葱花卷、腊肉蒸蛋、麻油拌笋丝、清炒牛脯、什锦酱菜......整整摆满了一桌。柳含烟亲自给殷泽盛了一碗燕窝莲子粥:“不知道夫君喜欢吃什么便备了这些,夫君若是不喜欢,我让人换了另做。”
殷泽的神情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淡,他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端起桌上的燕窝粥慢慢喝了起来,他的动作十分优雅,眉目如画,唇色如樱,眸子微垂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衫穿在身上衬得他如谪仙一般。
柳含烟坐在殷泽的对面,她有些微怔地看着对面的殷泽,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痴痴爱慕。我记起她说过自己与殷泽的相识过程。那时她笑得十分羞涩:记得那时祖父过寿辰,府里乱纷纷的,自己趁人不注意一个人跑到假山后面玩耍却不小心跌倒摔破了膝盖,坐在那里呜呜地哭。这时一个好听带着秋水般凉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哭什么?”她抬起头来,自己面前站着一个眉眼细长十分好看的小哥哥,他正低头皱眉望着自己。
“疼。”她眼泪汪汪地指着自己跌破的膝盖呜咽着。
“你爹娘呢?他们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乱跑?”那个小哥哥抬头四处望了望。
“爹爹在招呼宾朋,我的亲娘死了,现在的娘是爹爹后娶的,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玩的。”小嘴撇了撇又要哭。
“原来,我们都是没了亲娘的孩子,如此,更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那小哥哥眉间一黯语气似大人一般低低叹息了声,然后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将她的膝盖包扎起来又俯身将她背了起来,“走吧,我带你去找你爹爹去。”
那个小哥哥将她带到宾厅里交给了爹爹,看到他跟在殷爷爷的身边才知道他是殷爷爷的孙子。后来,祖父和殷爷爷为他们定下了娃娃亲,爹爹问她可喜欢那个小哥哥,她眼前浮现出那个小哥哥温暖却带着一丝悲哀的眼神,她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年幼时只是觉得那个小哥哥对自己好,出于孩子单纯的喜欢而已,待年岁稍长,在祖父的葬礼上又见到了那个小哥哥,他站在殷老爷身旁身材修长挺拔,虽十三四岁的年纪面上却脱了孩子的稚气显得格外沉静,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红樱般紧抿的唇,用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淡然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如果说幼年时只是对印象中背着自己的那个小哥哥有好感而已,可这一面却让她少女懵懂的心开始怀春,她既惊喜又自惭形秽,惊喜的是自己未来的夫君俊美不凡有玉人之姿,自惭形秽的是自己实属中人之貌配不上他的俊逸不凡。她知道这城中多少女子为他着迷疯狂,这些年自己苦修琴棋书画,为的就是博一个“贤”名让自己配得上他。她心中念着、盼着,他的名字在自己的心里、梦中萦绕,如今自己如愿嫁给了他,心中的喜悦无以复加!
柳含烟就这样出神的看着殷泽,自己却不动筷子。殷泽吃完一碗粥后便将碗一推站了起来,我见柳含烟还在发呆忙推了她一下,柳含烟这才晃过神来,她忙站起来:“夫君吃好了?”
“嗯,”殷泽冷淡的应了声抬步就朝外走去,快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对柳含烟道,“你方才是从东院来吧?”
“是,一早便去给父亲和母亲请安去了。”柳含烟柔声回到。
“我母亲早死了,又哪来的什么母亲了!”殷泽闻言目光中冷意湛然嗤了一声。
“可,”柳含烟见他冷了脸,不自觉地揉了揉手中的帕子轻声道,“虽说是母亲是继室可也是夫君的长辈呀,我身为殷家的儿媳理应尽孝......”
“呵呵呵......”殷泽转过头盯着柳含烟低低地笑起来可他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你要想去尽孝随你,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句,凡事多长个心眼,当心被人给吞得连骨头都不剩!说完便甩袖扬长而去。
“夫君、夫君......”柳含烟追在后面连声呼唤着,可殷泽连理都不理大步流星地径自又出府去了。
柳含烟的眼圈红了,她呆呆地看着殷泽远去的身影喃喃地问我们:“我是做错了吗?不然夫君为何这般讨厌我?”
“小姐,你别难过了,我看姑爷不是讨厌你,他也许最近心情不好,等过段时间他心情好了就不会这样了。”莺儿见她难过便劝她。
我也跟着点头,“对,对。”
柳含烟有些哀愁地盯着院门的方向,“可是夫君为何不喜欢我去东院?也不许我提起母亲?可我看母亲分明是个很和善的人呢。”
对呀,殷泽的话中似乎对姚氏有很大的成见,他似乎不是对柳含烟发脾气而是因为姚氏才发的脾气,难道他与姚氏之间有什么我们不知晓的过节?
随后几日,我都被莺儿打发到院中去跟那些丫鬟婆子们套近乎了,名义上是向她们了解府中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们的喜好以免日后做得不周到有冲撞之处,实际上是打探府中的各种小道消息。别看这些丫鬟婆子们地位低下,可她们在各位竹子房中伺候会知晓不少事情。
莺儿说我长得娇憨可爱看着讨喜,就算问东问西别人也不会生疑。于是,我按莺儿的吩咐拿几吊钱买了瓜子、栗子、花生等吃食,待那些丫鬟、婆子们休息的时候便凑到她们那里闲聊。开始她们不太愿意搭理我,可后来见我每次来了都姐姐、婆婆叫的亲热,又时不时地带了吃食分给她们,慢慢地她们也就同我热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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