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跟着马车进了柳府做了柳含烟院里的丫鬟。柳含烟担心我初来柳府不适应,便安排我和她的贴身丫鬟莺儿同住,让莺儿带我熟悉下柳府的环境。
安顿好住处后,莺儿便带我在柳府四下转了一圈。柳府有四进院落占地极为宽广,从正门进去第一进为门屋,分隔成十几个小房间,乃是下人们住的地方。向里走,便是一座缠满爬山虎的影壁,影壁前面放置着一个雕着莲花纹的大水缸,缸中漂浮着几朵含苞待放的睡莲,睡莲下有几尾红鱼在游来游去。
绕过影壁便是内大门,跨入内大门后便是庭院,庭院正中是一个以青石为边砌成的大池塘,池塘虽深却清可见底,池底的水草、游鱼历历可见。池中栽了许多荷花,墨绿色的荷叶如一张张圆盘般挨挨挤挤,一株株姿态各异的荷花挺立于水面之上,或含苞待放,或蓓蕾初绽,或娇艳怒放。
池塘边上有一高大的假山,假山上爬满了藤萝,栽着长青的松柏,有潺潺的流水从假山中倾泻而下,与池面撞击溅起一朵朵碎玉般的水花。池塘中有一座四角飞翘精巧别致的小亭子,一座弯弯的木桥将小亭子与大路连在了一起。
庭院中栽了无数的奇花异草,或奇香、或吐艳、或攀腾、或引蔓、或绕梁柱、或垂山巅......多而不杂,繁而不乱,茵茵花木中微露石子铺就的羊场小径,蜿蜒曲折直入深处。
庭院四周,一条雕梁画柱的长长的抄手游廊将内院串起,游廊上挂了数个鸟笼,笼里有画眉、莺歌儿、红点颏等,叽叽喳喳叫得好不热闹。
游廊的两侧分别是东西厢房,厢房的边上有两间耳房,庭院中是一间会客厅,再向后后面是五间正房,正房的右侧是一间大书房,再两边各是一间耳房。正房的后面穿过一个雕花拱门便是姨娘和小姐们居住的后院,后院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共有五间屋子,一大片翠竹绕着后院而生,屋前屋后也是种了许多茂盛的花木。后院再过去一些便是一排罩房,里面养着十数匹高头大马。
柳含烟住的地方便是后院五间屋子的正中一间,进门便见一副彩绣屏风,上用丝线绣着一树灼灼怒放的海棠,色彩艳丽、灿如烟华。过屏风便见西北靠墙摆着一架雕花大床,床面雕花繁繁复复,床边悬挂着烟粉洒金的纱帐,床上放着一个雨过天晴的瓷枕和一床锦被。床边有一个檀木制的梳妆台,镜台上置有菱花形铜镜一枚下侧放着一个珠宝匣子,凑近了闻,那梳妆台便散发着淡淡的檀木幽香。床边东北角的窗旁,放着的一个掐丝芙蓉黄花梨花几,几上摆放着一架浑身漆黑的古琴。墙角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长颈大肚上有如意云纹的玉石花瓶,瓶中插着几株灼灼吐艳的虞美人。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从镂空的雕花窗棂中透了进来,屋内弥漫着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柳含烟房间往左一间住的是二小姐柳含香,右侧一间住的是苏姨娘及三小姐柳含凝,再往右侧一间住的则是梅姨娘。
莺儿人如其名,讲起话来叽叽喳喳的,就如同黄莺鸟一般。她今年十六岁进府已有九年了,她从进柳府起便侍候柳含烟,故对柳府的事情都知晓。因为我救了柳含烟,在莺儿眼中小姐的恩人就是她的恩人,故她对我格外热情,她殷勤地带着我把柳府转了个遍,一一地给我介绍柳府的大情小事。
据莺儿说,柳含烟身边原本有一个嬷嬷、两个贴身的大丫鬟并四个小丫鬟,其中的一个大丫鬟眉儿因得了痨病被遣送回乡了。嬷嬷姓张乃是跟着先夫人元氏陪嫁过来的,从小看着柳含香长大,在柳含香心中她就如同自己的姨母一般亲厚。底下的四个小丫鬟分别叫做小梅、小兰、小竹、小菊,一向在外间伺候,做一些粗使的活儿。
那日张嬷嬷听说柳含烟差点滚落山崖的事后,待柳含烟刚进门她便急急地扑了上来拉着柳含烟的手老泪纵横:“我的小小姐呀,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死去的小姐交代呀?!她临去时拉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照顾好你,你若真出了事老奴我便一头撞死随你去了!”
柳含烟给她擦着眼泪:“嬷嬷你别哭了,你眼睛不好回头再哭坏了眼睛,我这不是好端端的么。”
“唉,都怪老奴,要不是老奴的腿疼病犯了不能跟去,小小姐又怎会发生这样的事!若是你有个不测,便是如了那些黑心肝的意了!”张嬷嬷愤然地捶着腿。
“嬷嬷,不怪别人,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的,我没留意那块石头松动了......”柳含烟辩解道。
“随行的刘婆子跟我说是二小姐拉你过去的,若不是这样你又怎会差点跌下去!我的小小姐呀,你就是心善,总把人想得太好了,你从小到大经历过多少这样的事情,你没往心里去可老奴都一桩桩一件件给你记着呢!你五岁那年爬到了假山上,说是二小姐说的上面趴了一只兔子结果一下子掉进了池塘里;七岁那年,和二小姐出去玩,差点被人贩子拐走;还有十岁那年不晓得吃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几乎半条命都没了......”张嬷嬷流着泪掰着手指一一诉说着。
柳含烟无奈的笑笑,她拉着张嬷嬷的衣袖撒娇地摇着:“嬷嬷,您怎么又提起这些陈年旧事了,”她张开双臂在张嬷嬷身前转了几圈,“您瞧,我真的没事。对了,忘了给您介绍了,这是小伶,就是她救了我,以后她就在我们院里住下了。”
张嬷嬷一听就要给我下跪:“小伶姑娘,多谢你救了我家小小姐,老婆子在这里给你磕头了!”
我慌得跳到一边,扶着张嬷嬷的胳膊不让她跪倒:“嬷嬷您不必谢我,小姐心善,这是菩萨在保佑她呢!”
张嬷嬷擦擦眼角的泪水,感激道:“谢谢小伶姑娘,谢谢菩萨,老婆子我这就去给菩萨上香去!”说罢,便擦泪便蹒跚着走了。
莺儿拉我走到僻静的地方,左右瞧瞧见四下没人便悄声对我说道:“小伶,你既做了小姐的贴身丫鬟了,有些话我便不得不提醒你。这深宅大院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简单。她朝左边努努嘴,“这一位总觉得小姐占了嫡女的名分,自己吃了亏,明里暗里想着法子给小姐找麻烦。还有夫人,你看她整日里笑得像菩萨似的,可心里不知怎么恨呢!三小姐有不足之症,不能乍暖乍寒否则便咳喘不已,若不是在胎里吃错了药又怎会如此?!你别看苏姨娘凡是都不上心的样子,以为她真的好拿捏,她只不过有两分像先夫人,可却十几年来独占老爷的宠爱,若是没些手段又怎会如此?还有梅姨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私下里听人说,夫人原本是想把娇杏给老爷做妾的,可娇杏却不知怎么竟生了水痘,梅姨娘便自己到夫人跟前说愿意给老爷做妾还说会听夫人的话,夫人这才把她送到老爷的榻上......”
说到这,莺儿一脸郑重地看着我,“小伶,我们侍候小姐的就要事事为小姐着想。小姐心善,总是把人往好的方面想,即使自己吃亏了也不计较,可即使她不争不抢这府中又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小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自小便没了娘,虽然老爷疼她,可老爷毕竟常年在外经商,家中一切都是夫人在掌管。小姐心性柔顺,不计较那些小事,可我们便要像小姐的眼睛一般时时刻刻替她防着那些宵小之徒,保护小姐不受伤害。”看着莺儿期盼的眼神,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柳含烟真的是一个好主子。她说话总是面带微笑和声细语的,似乎从来都不会生气一般。我和莺儿虽然是她的丫鬟,可她却让我们与她同桌吃饭,弹琴给我们听,教我和莺儿写字、下棋。
不过,弹琴的次数并不是很多,因为每次一弹琴时,左边的房中便传来柳含香怒气冲冲的声音,“吵死了!不知道别人在睡觉么!”接着便是一顿摔摔打打。貌似,这个二小姐从清晨到晚上没有一刻不在睡觉般。她那边经常打的丫鬟哭喊求饶砸的东西哗啦作响却见不得我们这边有稍大一些的动静。对于我和莺儿的朝那边龇牙咧嘴的不满,柳含烟只是微微摇摇头,然后便不再弹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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