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赵元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秦纷的榻上，天已经黑了，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烛火迎着窗户进来的晚风微微跳动。

口中干渴还带着一丝血腥气，赵元抿抿干涩的嘴唇，想下床倒杯水喝。

直到他喝完水又躺回榻上，还是没人来。

我在期待什么？期待他守在我床边？

赵元闭着眼睛笑了一下。

“在外边站着做什么？”突然，秦纷的声音透过门模模糊糊地传来。赵元往窗边一瞧，两个人影模模糊糊地重叠。

“不……还得进去么？”听着像守在门外的侍卫什么的，“我以为别让他跑了就行呢。”

“你顶着个大脑袋是装饰吗？”秦纷没听出别的意思来，“他醒了要吃东西要喝水，你在这站着顶什么用？”说着，就推门进屋。

赵元看见秦纷进来，吓了一跳似的起身，“小元无礼，叨扰侯爷了。”

秦纷不满地按住他，“你身子还不好，躺着。以后不许说什么无礼的话，也别张口闭口侯爷了，叫纷哥吧，听着顺耳。”

赵元闻言，小心翼翼地抬眸，猛地撞进一潭春水，差点失了方寸。

“醒了多久了？渴不渴？我让柏舟守着你，他傻不愣登站外边了，你醒了也没照顾上，饿了吗？”秦纷一连串的问题让赵元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

“纷哥……”赵元嗫喏着，眉眼耷拉下来，惹得秦纷想伸手给他顺顺毛。

“嗯，哥在呢。”下一秒，秦纷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生硬拥抱弄得手足无措，赵元轻轻地抱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拍着他的背，只觉得有些单薄，忽然，他听到闷闷的声音从胸口处传来。

“纷哥，你，你怎么能忘了我……”

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拥抱过后，两人倒是默契地谁也没提。那晚秦纷去了书房，因为小弦师松开他后就裹起被子拒绝交流，东西也不吃，秦纷想问什么都说不出口。无法，他只能退出去，让赵元理所应当地霸占着他的房间。

回到书房，秦纷耳边还是小元带着点幽怨的声音。

秦纷不信自己忘了他，对于赵元，他觉得自己不可能曾经见过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因为他的气质太特殊，跟他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赵元也只是偶尔才会表现出那样的依赖和情绪，比如秦纷摸摸他的耳垂，这举动多少有些亲昵，秦纷还担心会不会吓到他，赵元却会忽然露出恍惚的神色，期期地看着自己，漆黑的眼珠那么干净，令秦纷心口一窒。

但他不说，秦纷尊重他，也不问。

他总觉得咯血不是小事，可是拗不过赵元非说没事，看着他喝药也有见效，于是稍稍放下心来。只是平成侯爷还是以小弦师需休养为理由，将他留在了府中，还专门为他打扫出了一间次卧，腾出一座园子，好像赵元就应该待在这样有花草有虫鸣的地方。秦纷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逾矩之举，只是在看着赵元像小猫一样一口一口抿汤匙里的药时，很想留下他。

提出让赵元在府上暂住后，赵元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好像一点都没往别的地方想，也不觉得这样不清不楚跟平成侯爷住在一块有什么不对。这更让秦纷纠结。

赵元的想法像小孩。

可是，秦纷也没忘记宴上那一眼，与现在是截然不同的。

春日已深，虽是万物复苏，和煦阳光也催的人犯困。赵元懒懒的不愿动，化回黑猫之身，闭眼把自己扔上房檐晒太阳。

赵元是一只妖。

准确来说是一只七百年的小猫妖。

小猫妖睡着之前，满脑子还是怎么进一步让秦纷对自己动心。

“小先生，小先生？”柏舟进屋没看到人，有点慌。

赵元被扰了清梦，颇为不满，一跃而下化为人身。

“我在这儿呢，”柏舟回头，赵元已然在他身后站定，“刚刚在园子里闲逛，怎么了？”

柏舟笑了一下，“哦，是侯爷传话来说，晌午不回府上了，让小先生不必等，自己用膳就是。”

真好！巴不得睡一天呢。

“哎，芳芳，”赵元眯眯眼睛，乖巧至极一改往日冷冷的模样，扯着柏舟的袖子，“我们是不是好朋友呀？”

好朋友？

柏舟：侯爷没嘱咐这类问题的答题技巧。

小元看起来有点委屈。

柏舟：侯爷说要顺着小先生。

“是，是啊。怎么了小先生？”

“那芳芳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王爷有什么喜欢的没有？比如小梨糕，桂花酥？”秦纷几日下来变着法的投喂，让人界的各色小点心颇被赵元认可。除此之外他好像也不知道什么了。

王爷？

“我们这是平成侯府……”

“啊侯府侯府，你们侯爷喜欢什么？”赵元松开手，有点不耐烦地发问。

以往看着这位小先生冷冷的，不愿多说话，侯爷对他的特殊好像一点没觉出来，还以为他对自家侯爷不怎么上心。如今看来，这位主儿只是脾气内敛罢了，竟还想着讨侯爷的欢心呢。

柏舟都懂，柏舟很欣慰。

“这……平日侯爷在闲暇时，除了寻几位好友叙旧，没见有什么很喜欢的。加之侯爷平日事务繁忙，我们只顾着衣食照料，至于喜欢什么，倒真没小先生那么上心。”柏舟说道，“小先生若是想知道，不如自己去问我家侯爷，想必侯爷也会开心。”

“我，我连秦纷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他会开心？”你不要欺负我读书少就骗我。

柏舟感觉自己再说没准就说错什么了，赶忙行礼退下。

奇奇怪怪的凡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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