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锦江这会儿醒了。他已经记不清睡了多久,只记得自己拼着最后一口气逃到如玉房里,那股子渗入心底的寒气还没有散去,甚至在他睁开眼的瞬间,又涌入他心里。
他想换个姿势,可是就连一个指头都动不了,他知道,自己身体上上下下没有一处好肉,真的是用血肉模糊来形容也不为过,实际上他也知道如玉已经上药包扎了,但还是钻心的疼,像是无数把刀在慢慢地刮着骨髓,仔仔细细的,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张锦江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个女人。那女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当初就是中了那东西的美人计,想到那张国色天香的脸瞬间腐烂化为糜烂的血肉,张锦江胃里就开始四处翻滚。可就是到了如今,张锦江心里竟然不是惧怕,而是愤恨不已。
张锦江这人平日作恶作惯了,恶胆滋生,若不是亲眼见到那玩意的厉害处,他恐怕内心更是恨的牙痒痒,管他唠子物,他定要那玩意付出代价。
也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时辰,是白天黑夜,这屋里静悄悄的,也没个服侍的丫鬟。里屋就搁了座烛台,幽幽的烛光在白瓷莲瓣座烛台中缓缓摇曳,孤单又执着。张锦江处在这个昏暗的空间,烦躁的在心里嘀咕开:如玉这婆娘住的啥屋,有小又暗,连个伺候人的小丫头都没有,等好了定要好好教训一番这些下人。
越想越气,他清了清喉咙,刚开口,喉咙里就似乎被什么东西攥住,攥的紧紧的,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就在这时,隔着十几米远的屏风上出现了一个人影,纤细婀娜的身形,是一个女人。
张锦江心里一喜,以为是如玉回来了,正想摆出一副不冷不热的神情,那人影就从屏风后慢慢走出来了。先从屏风外钻进张锦江视线的是一抹鲜红,是一双颜色极艳的绣花鞋,包裹着三寸金莲,小小窄窄的,却让张锦江大惊失色,如玉从来不穿这种颜色。
随着张锦江视线上移,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赫然出现在他眼前,正森森的看着他。是那个叫恣欢的女人,不能说是人,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的玩意,怎么能叫做人。
他很想状起胆,让“它”滚出去,滚的远远的,不要再来祸害他,但是,他心底的恐惧已经蔓延开,那股从未散去的寒气愈来愈浓,他别说不能出声,就是能开口,他的嘴唇与牙齿估计也已经在颤抖的上下打架了。
恣欢就用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看着他,那双眼就直勾勾的看着张锦江,没有一丝情绪,只是漠然一片,看的张锦江心寒。就在这时,她嘴角咧开,微微上扬,形成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朝他缓步走去,边走边道:“你这身上的皮还有吗?”
张锦江听到那道冷漠的男声,恐惧几乎从脚底快速延伸上来,直升喉咙,他无助的尖叫,但是却发不出多大的声音,只听得到喉间嘶哑咕咕的声音,那个声音他太熟悉,接连几日,他被关在那屋里的几日,日日都有这道男声伴在他耳边。
恣欢已经停在了床边,他冷冷地俯视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的张锦江,张锦江脸上连快完好的皮肤都没有了,那上面长满了一块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小疙瘩,血红血红的一片。
张锦江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恣欢那双只剩骨架的手抚上自己的脸,然后渐渐上移,摸上了自己眼睛。下一秒,一个硕大的眼珠子滚落在地,可怜的张锦江,长大了嘴巴,却没能发出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声。
如玉领着孟醒从后门进入张府西边的一个小院落,那是张锦江领她进门分给她的院落,是她的屋。
刚进院子,如玉就见自己的丫鬟从珊一个人在主屋门口倚靠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如玉沉着脸上前去叫醒了她:“从倩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守着?”
从珊一激灵,马上清醒过来,环顾四周没见着从倩的影子,又见如玉不满的看着自己,忙噗通跪在地上:“奴婢知错,请六夫人责罚,奴婢这就把从倩叫过来。”
如玉这会儿正心神不宁,本意是叫这两个贴身丫鬟照看好屋里的张锦江,没想到都这般疏忽。她也不愿在这里浪费时间,也不管跪在地上的从珊,上前推开了房门,边走进去边朝里轻声道:“夫君,如玉给你请大夫回来了,你给瞧瞧。”
刚绕过屏风,如玉脚步一顿,跟在身后的孟醒还没明白,如玉就一声尖叫,猛地扑上前去。
孟醒鼻尖耸动,涌进一股血腥味,他心道不好,一个大步绕过屏风进去,眼前的情形也让他停下了脚步。
一张铺着绣着洁白无瑕梨花被盖梨花木大床上仰躺着一个男人,他身上血红,没有看到一片完整的皮肤,令人不敢直视。他大张着嘴巴,脸上也一片血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他的左眼眶空洞洞,没有了眼珠,另外一个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场面惨烈血腥,孟醒紧锁眉头,实在过于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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