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湎于回忆而不知时间,记不清自己是在凌晨几点睡着,醒来时看手表竟已是正午了。肚子“咕咕”叫唤两声,看向餐桌,我的早饭午饭怎会都没送来?
一种强烈的不详感席卷而来,我只能敲门向警察求助。那女警官随之赶来:“今早林夫人赶来,向我们提供了宝贵的建议,只要坚持到明天下午就好,先生。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却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个幼稚的问题:“她走了吗?”
警官:“林夫人来探望时您正在睡觉,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其实我并不期待她还在这里等着,我能够想象到那尴尬的场景,必会给我造成更大的影响。她厌倦交流,我厌倦猜测,但倘若她真在此与我面对面,我知道自己仍是忍不住要问她的。
我忽然开始自我怀疑,从我将她带回家的动机起。
就像对谁都爱搭不理的猫,你善意地伸出手想与它交好却总被漠视,所以我不喜欢猫,选择了养狗。人类拥有思想与情感,能够明确构成“相互、彼此”,看她的第一眼我莫名想起了彩虹,以为那是曙光,所以我选择了她。
在我的生活模式中,凡事凡话必要解剖分析,依附那些哪怕是错误的认知,这种确定性让我感到安全。人类由于情绪、错觉、渴望诸多因素导致善变,这种不可控力让我心惊胆战,她上一秒吵着要吃红烧排骨,下一秒呈上时又说不想吃了,我根本就无法理解。她逃避交流,我便全然不知还能通过什么途径去了解她,而她几乎知道我所有的信息与记忆,才能演化出今天的局面。
有几个瞬间其实我想过放弃理解爱的艰难过程,是在她偶尔的示弱中我感到这种柔软并不需要坚硬的理解。但那些瞬间无一不被击破,不过几日她的眉眼间便写满对平静日子的厌倦,让我感到人类的感情是如此脆弱。
无聊时她会提出一些解闷的方法,比如有一次她提出下棋,而我难得富有兴趣,与她下完棋后情不自禁流露出喜悦,于是在此之后她再也不和我下棋。她总故意做这样的事,擅于把一切都搞得乌烟瘴气,并且似乎非常享受。
所以如果我现在能对她发问,不是问她将我置于死地的心路历程,而想问她那夜临别前所说的“爱”。她说她爱我,但在更多的时候,我宁愿相信甚至说服自己她是不爱我的,甚至一定是恨我的,否则怎么可能一次次做这样的事说那样的话?倘若她真的爱我,我该用什么来承受这些刻意又尖锐的伤害?
不对,时至今日,她必然早就着手算计,蛛丝马迹中定存有被我所忽略的暗示,从那封离婚协议书的前一个星期,她就在不停地激怒、逼迫我了。
庄园内有一个房间是我的禁地,三十五年前,母亲出门购物时在肉铺前看见昔日友伴被剁碎,精神崩溃,于是回家拿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抠动了扳机。
那晚我在家中到处寻她不见,结果她就躺在我母亲的房间,在那个与我母亲倒下的一模一样的位置。我怒火中烧,她睁开眼瞧着我笑:“你的獠牙蠢蠢欲动了。”
我确在当时萌生出杀掉她的念头,这念头并非是第一次。
她爬起身一一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枪呢?还在吗?”低喃间她翻找出那支枪,欣喜地拉栓,毫不犹豫地往太阳穴抠了一扳机,我下意识地抓住她的双臂,却没听到回忆里巨大的枪响。
我一时竟忘了那枪早被我卸光了子弹,从愤怒到一瞬间的恐慌,再到看她泄气的表情,我无法遏制地笑了起来。
她看向我,定了定神,不知是在问我还是自言自语:“恶魔也会流泪吗?”闻声我不可置信地抬手往脸上一抹,竟是一片湿润。
她刮了刮我的鼻子:“成年人是不会哭鼻子的。”然后乖乖把枪放回去,将抽屉复原,走过来,亲昵地把头抵在我肩膀的边缘:“林先生,我不想死了,我想要自由。”
我轻哂:“走出这个庄园,和找死没有区别。”
她摇摇头:“你要相信你的妻子具有强大的生存能力。”
即使这声“妻子”、这个动作对我有着巨大的诱惑力,我都不可能动摇,被拒绝后她便又自讨没趣地走开,直至一周后递出了那张离婚协议书。
我现在突然明白。在蓝色的房间中看着窗外蓝色的天空,她高估了我,这并不会使我崩溃,造成我对自由的体悟或者向往,我从来都不需要自由。生命给予我的只有孤独,从你明确感到自己是一个个体时,就会被永恒的孤独所包围,而我早已明白自由和时间都无法解除这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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