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是被那女警官叫醒的,睁开眼窗外那束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太阳是我最为讨厌的东西。吃过营养师送来的午餐后,我又坐上了去医院的警车。
进入心理科,无非是做几套毫无意义的测试题罢了,他们自信在自己的教育系统中,恶魔不会撒谎、不具备人类阴险狡猾的特质。食人族用群体秩序、社会规则统一了个体,日益发展的科技充分满足恶魔的本能需要,这就使我们感到“安全”,安全感就是人类的最高需要和统治。从猿类进化为人,萌生发展出比其它动物更高级的意识,一条通往理性,另一条通往感性,恶魔摒弃后一条路,尝试再度完成生物进化。
这很好理解,翻阅人类几千年来的书籍,无论是文学、宗教、哲学,你会发现他们其实反反复复探讨的都是那几个问题,基督教向棕发蓝眼的耶稣追问,佛教人士把头发剃光向释伽牟尼追问,而这一切本身就只是人类的想象塑造和情感寄托。再者,诸如“生命的究极意义”等问题,几千年来也并未形成最终真理,那么,这些命题本身就是虚无,不存在意义,所以恶魔也理所应当地用所有具备实用性的科学理论推翻了人类的“艺术”。
做完测试,警官便又准备带我回警局。离开医院时,我路过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幼魔,她的獠牙小极了,仅稍稍突出上唇,虽然这代表的只是低微的身份,我却想到了与她的初遇。
那年因为卟卟重病,我难得跨出庄园到东都的兽医院。当时她正被扣押进来,在其他所有面孔都保持着常规的阴冷的微笑时,我们对视,彼此漠然。就因为那一眼,我突然想起了只在照片上看过的景致——彩虹。
于是我用不合理的手段将她解救出来,一开始她整日蜷在房间角落不说话,像一只淋了雨冻得瑟瑟发抖的小野猫,你向那野猫伸出手它便会狠狠挠你一爪。你和它同坐于一张餐桌上吃饭,它必得等你走了才小心翼翼进食。
但她毕竟是人类,就算安静,也能从眼神中暴露太多东西,我努力了很久去得到她的信任:“我从不吃人。”
我的母亲是人类,这是整个世界的秘密。
自小父亲常年在外工作,由母亲抚育我长大,是她告诉我:“人类是恶魔丢弃的心。”但我又要永远隐匿这个秘密,因为人类和恶魔相爱没有错,可对于“种族”来说这是不合理的。
不止不合理,这是难以想象的,根本就不会有恶魔提出这样的问题,就如同在课堂时说到人类曾与其它动物交配产下可怕的怪胎,这是人性中的变态。但我拥有恶魔应该拥有的一切,并且每次靠在母亲怀中时,我不曾觉得自己是个怪胎。
学校是我最为讨厌的地方,虽早已习惯只有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的模式,要命的是我必须挂着微笑。母亲说我只能在父母和管家面前表达我的快乐、悲伤、愤怒等等,如果被其他恶魔看到,他们就会认为我生病了,将我和他们永远隔绝。
我问她:“为什么只能是爸爸妈妈和管家?”
母亲说:“因为我们是发自内心真诚地爱你,难道你不爱妈妈吗?”同时她泄露出非常失落的表情。
我连忙抱住她:“我当然爱妈妈!”
不过后来我想,如果母亲足够无私,她就不应该教给我这个字眼。
希腊神话中的弥达斯国王追问酒神什么是人类最好最妙的东西,酒神嘲道:“你为什么逼我说出你最好不要听到的话呢?那最好的东西是你根本得不到的,这就是不要降生,不要存在,成为虚无。”
即使这只是人类对自己的设问,但仍有超人成为了永恒的虚无,成功在人类社会“完成”。但那个世界已被这个世界所覆灭代替,短短时间并未全然泯灭,至少还有母亲口中所留下的,人类最高级也最虚无的形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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